“我家主人王珍,乃怀远侯长兄。”
孙白谷依然面无表情。
他听说过京城防疫之事,也听说过王笑去了辽东,却也不算太了解。
劳召一时便有些尴尬。
“我来,是奉命在适合的时机请督帅回援京师,逼退建奴。”
孙白谷眼睛微微眯起,眼神闪过些戒备。
一个驸马,插手到宣大军务?事情透着些诡异。
劳召探手入怀,嘴里道:“这里有一封怀远侯亲笔信,望督帅过目……”
“拿下!”
孙白谷一声喝,自有人按下劳召。
劳召也不反抗,颇为顺从地单膝跪下任人按着,老老实实地看着孙白谷拆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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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辈欲以三万铁骑突入建奴腹地,搅其后方、掘老奴坟墓、破沈阳宫城……将无所不用其极,誓逼奴酋回援。”
“然若事有不谐,冒昧请督帅暂抛宣大,回护京师。不需督帅死战,只需布兵于京师,奴酋必退……”
“唐中元处晚辈亦有安排,逼退建奴之前,必不让其攻京师。督帅切记,万不可与唐中元交锋,战事一起,必为奴酋所趁……”
“因不知督帅几时回防,恐走漏风声,晚辈并未先将勤王召令发至宣大。但左首辅已与兵部备案,事后一应罪责,擅离职守、丢失城防,如是种种,晚辈与左首辅一力承担,必不让督帅牵连,可无后顾之忧……”
“此事必须尽早,一旦建奴攻破蓟镇,再仓惶回援,则大事休矣!朝中诸公行事不果,不知兵事。而时机却如白驹过隙……”
“此举,若论个人荣誉,督帅可借机抛掉失守宣大之辱,得击退建奴之荣。若论前程性命,督帅可借此收缩防线,全力守卫京师。”
“若论家国天下,外攘或安内,熟轻熟重、熟缓熟急?当此危局,社稷生黎皆系督帅一念之间,乞督帅深思……”
“楚驸马、怀远侯王笑,再三顿首……”
一封长信看罢,孙白谷良久无言。
劳召便又道:“该说的侯爷在信上应该已经说了,我却还是想劝督帅几句。以侯爷今时今日之地位,要让朝廷下召让督帅回京勤王有何难?唯恐走露风声,误了大事,这才让我开诚布公相劝,恳请督帅明鉴……”
孙白谷淡淡看了劳召一眼,拿着信来回走了两步。
他素来行事果绝,此事却犹豫起来。
王笑是不是勾结了唐逆在诈自己?
放开宣大,让唐逆过境,陛下是不可能允许的……
一旦拔军回京,陛下龙颜大怒,便是私调大军的重罪……
“京城探马回来没有?!”孙白谷喝道。
“报督帅,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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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召见其犹豫,又再次劝道:“督帅,我家主人已联络了左首辅,勤王召令不日便至,请督帅早作准备。”
“住口!让我想想。”
城关上,只有孙白谷来回踱步的声音响起。
“报,督帅,来了……”
劳召大喜,喊道:“督帅,我没骗你,勤王召令来了。”
“可有诏谕?”孙白谷向探马问道。
“没……没有,只有邸报。”
孙白谷接过那信报,却是脸色一变再变,先是大喜,又是大悲,接着他手一晃,邸报便落在劳召眼前。
劳召的目光便一条一条消息看过去。
“侯爷果然掘了老奴坟墓,督帅,你可以……”
下一刻,他便看到永平府被屠……
再下一刻,他便看到了左经纶引咎告老的消息。
内阁首辅换成了……何良远。
——没有勤王召令了?
“督帅,我家大少爷必有安排,你大可放心回京……”
“住口!来人,将他押下去!”
“督帅,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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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关上,孙白谷再次掏开王笑那封信看了一眼。
“朝中诸公行事不果,不知兵事……望督帅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刚勇独断,万莫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