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
王本固有点失望于侯汝谅来插一杆子抢功,但也看清楚了局势,在朝中没有派遣重臣南下主持战事之前,只有侯汝谅有名义节制诸军。
不过王本固也心存希望,毕竟在徐阶一党内部,他的地位是不比侯汝谅低的,无论是董一奎、方逢时、卢斌都更靠向自己。
入浙半年,王本固也知道当年钱渊是怎么做的……凭借对戚继光、戚继美、杨文、卢斌、侯继高一干将领的影响力硬生生的将浙直总督胡汝贞架的半空,从而大放光芒,被东南沿海视为败倭第一人。
王本固在心里琢磨,等卢斌带着吴淞水师抵达,大局可定……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偏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偏厅。
不过这个大局可定指的不是战事,而是王本固和侯汝谅的内斗,因为侯汝谅已经调动两浙水师北上,显然,葛浩是扛不住浙江巡抚的调遣的。
偏厅里,侯汝谅正在召见宁绍台参将侯继高。
“靖海伯如何复叛?”
面对浙江巡抚,侯继高并不畏惧,眯着眼缓缓道:“下官驻守宁海,未听闻倭寇侵袭太平县,何人指认靖海伯旧部反叛?”
“两浙水师的确多用火器,但舟山太大,火器能发挥作用不大。”
“运输士卒上岛的确可行,还请边军率先上岛……再说了,如今朝中尚未定议,中丞大人何必冒险呢?”
“当年中丞大人巡抚辽东,请行海运,记得龙泉公还提过,海运可行,但需要契机。”
“如若开战,纵使中丞大人搜罗海船,难道不怕海盗、倭寇拦截?”
“无开海禁通商,海运就是镜中水月,虚无缥缈。”
侯汝谅挥手打断了侯继高的话,他如何不知道这些道理,但王本固弹劾奏折都入京数日,朝中必然大哗,加上靖海伯逃窜出海,平倭之举已然必不可免。
不过,海运未必不可行。
如若能一战定乾坤,拿下汪直,然后扶持某人上位……侯汝谅忍不住想起后院的那位方先生,谋主不能上位,但可以替自己挑选。
侯汝谅还在做白日梦的时候,外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轰隆隆!”
侯汝谅还在想这酷夏时节谁在放炮仗,侯继高却神色大变,“鸟铳,倭寇攻城了吗?”
王本固皱着眉头走出大堂,还没等他问话,外面的大门被猛地撞开,寒光闪闪的矛尖如寒星一般飞来,正戳在王本固身前的亲随肩膀处。
那柄短矛硬生生将亲随刺翻在地,大股的血液喷涌而出,将王本固的衣衫下摆染的一片潮湿。
惨叫声连绵不绝,王本固脸色惨白,慌忙后退几步,笼在袖中的双手禁不住的发抖。
侯汝谅遥遥看去,悍勇的武卒源源不断的从视线尽头涌现,三柄奇形怪状的长兵器后,盾牌、长枪、鸟铳、长刀的武卒应有尽有,护卫府衙的边军扛着盾牌勉强抗衡,但也被打的节节败退。
身穿软甲的张三亲自持枪,在盾牌手的掩护下一个箭步,手中长枪连续捅翻了两个士卒。
“张一山!”王本固尖锐的嘶吼声响起,“你想造反!”
张三目露凶光高声回复,“造你娘!”
里面的董一奎大步出来,抽出腰刀大声吆喝,倒是不信了,他一个小小游击将军敢攻入宁波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