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知府出缺,最终被徐阶得手,高拱在京中愈发跋扈,随园隐秘出手,依旧犀利……但在隆庆帝看来,随园放弃了继续把控东南通商事的企图,这是需要给出补偿的。
最早是借孙升致仕,提孙鑨入詹事府,并给钱渊升了官,之后因李默病逝,有科道言官弹劾林庭机,后者请求致仕,但隆庆帝明旨使林庭机转任南京刑部尚书。
这个礼部左侍郎由谁接任,是这一个多月来京中关注的重点话题。
最终谁都没想到,不是礼部右侍郎李春芳,也不是国子监祭酒殷士儋,而是南京太常寺卿兼管国子监事的高仪。
李春芳接任礼部左侍郎……高拱肯定是不干的;殷士儋接任……高拱也肯定是不干的……而高拱最信任的张居正还是国子监司业,不可能绕过国子监祭酒殷士儋。
于是,高仪成为了这个幸运儿。
高仪,嘉靖二十年进士,杭州府钱塘县人,仕途不畅,嘉靖三十八年其幼女嫁于徐渭,以此幸进,先由南京国子监司业升任祭酒,之后兼南京太常寺卿,两年内就一跃而为礼部左侍郎兼掌詹事府。
高仪攀附随园而幸进,而钱塘高家在镇海这边自然是觉得应该有些特权的,特别是高仪升任礼部侍郎之后……
孙铤和胡应嘉没什么话说,海瑞亲自挑了几个信得过的管事上船查验,一刻钟后拿着算盘下来,拨了几下才说:“应缴纳税银一千八百两白银左右,但通关文书的附录上只缴纳税银六百两,漏缴纳税银千余两。”
孙铤面无表情的回身,一脚将面色灰败的小吏踢倒,“说,收了高家多少银子!”
小吏抖似筛糠,一边磕头一边说:“小人没有收银子,没有收银子!”
胡应嘉哈的笑了声,这话谁信啊。
“可能真的没收银子。”孙铤走开几步,对胡应嘉和海瑞低声说:“通商事设有条例,若误事,罚银、杖责、驱逐,若收取贿赂而误事,当斩首示众,所以……”
“文和知镇海事数年,虽未历战事,但也非柔弱之辈。”胡应嘉冷笑两声,让人将高家下人提来。
这厮太不经事,之前嚣张,现在看那吏员软成一滩泥,也怕了起来,供道:“写了欠条,写了欠条,一百二十两银子!”
孙铤紧紧抿着嘴看向旁处,还真成精了,不肯事先收银子,等船只通关出海之后才拿着欠条去收银子!
胡应嘉不再问话,剩下的事都交给了推官海瑞。
一刻钟后,事情已经清楚了,到目前为止,县衙户房吏员赵立收高家贿赂白银一百一十两白银,并欠条一百二十两白银,玉器数件,吃请数次,其间还涉及码头两名管事。
孙铤越想越气,越想越火,狠狠一脚揣在那高家下人的胸膛上,“一船货物出海,获利颇丰,何苦来由!”
胡应嘉冷笑道:“获利颇丰,那是高家的,他自己能有入账几何?”
孙铤也反应过来了,这事儿和高家还真未必有关系,八成是高家下人贪财……一次能省下千余两白银,这是能进他自己腰包的。
而吏员赵立知道高仪是徐渭的岳父,高仪又高升礼部左侍郎,成为随园明面上的官位最高者之一,自然愿意“帮一把”,既帮了对方也帮了自己……关键是一旦事情被戳穿,高仪、徐渭都是随园中坚,孙铤未必会将自己怎么样。
这次真是丢脸……而且还是在胡应嘉面前丢脸,孙铤迟疑要不要拔出剑给这厮一个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