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虽均是徐阶门下,但文贵武贱,另一方面董一奎大肆走私,也要探听这位新任宁波知府的态度。
董一奎大开中门出迎,给足了胡应嘉面子。
“天宿兄。”胡应嘉笑着说:“京城一别,已近三年了。”
董一奎南下入浙之前曾经拜访过徐阶,就是在书房外和胡应嘉寒暄几句,拱手笑道:“犹记得克柔兄当日风采,董某不敢或忘。”
“哈哈,天宿兄称一句克柔即可。”胡应嘉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位中年壮汉,便是这个人以蛮力破巧,让钱渊在东南布下的大网有破漏之忧。
南下之前与钱渊密议时,胡应嘉听其不下三次提到董一奎这个名字,显然对其极为重视。
“不敢不敢,如此时局,克柔兄毅然南下,担负重任,令人钦佩。”董一奎言语间有试探之意,他是知晓王本固是如何被逼退的。
胡应嘉顺着杆子往上爬,“税银锐减,朝中大震,陛下、元辅均心忧东南,胡某也是勉力支撑,今日来访便是上门求助,还望天宿兄助一臂之力。”
“呵呵,呵呵,克柔兄说笑了……”
“如此大事,怎能说笑?”胡应嘉笑道:“镇海税银,关乎国之大计,胡某到任后,首要放宽通关文书,想必天宿兄也听说了?”
董一奎微微点头,这事儿传遍两浙,他如何不知,不少之前被拒绝发放通关文书的船只都被允许出海。
“其次,胡某昨日赴杭,与中丞大人议定,在杭州府钱塘县设海市,一来便于客商云集,二来便于海商采购大宗货物。”胡应嘉诚恳道:“自嘉靖三十六年起,南北运河从扬州至杭州,除却八大钞关的扬州关、浒墅关、北新关三处,水路均不设卡收缴税金……”
董一奎神色微动,这是瞄准了自己在西兴运河的关卡来了。
其实胡应嘉这个要求是没道理的,原则上天下收取商税的地方和机构除了八大钞关之外非常少,府衙、县衙倒是要收,只不过大都不是以商税的名义。
类似董一奎这种设卡发财的事天下多了去,特别是西北,通往草原的路上往往都要设卡,名义上是为了军备,实际上是为了求财,这也是官场的潜规则了。
但在西兴运河设卡,为的不仅仅是那些税银,更多是为了收购大宗货物,而且这事儿董一奎自己也不能做主。
看董一奎迟疑,胡应嘉身子前倾,压低声音道:“前些时日胡某斩杀镇海县衙吏员,天宿兄应该知晓?”
“自然知晓。”董一奎嘿嘿笑了笑,“克柔兄刚强直断,孙文和丢了好大面子,而且还说不出口。”
“发放通关文书在府衙之手,报备、估值、缴纳税银……府衙县衙都能接手,但府衙有权分配。”
“海市一成,客商云集,采买货物,径直出海贩卖……”
胡应嘉轻声道:“堂堂正正即可。”
“克柔兄此话何意?”董一奎看过来的眼神有些警惕。
“何意……天宿兄就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胡应嘉苦笑拱手道:“还请天宿兄帮这个忙……毕竟都在一条船上,两个月税银账目入京……”
“此次胡某得手宁波知府,实是侥幸,陈登之因籍贯被元辅所否,张孟男虽为高新郑内侄,却一意孤行,退位让贤,胡某这才赴任……”
“若是税银不增,只怕高新郑、钱展才都要插手了……到那时候,只怕事有不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