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中。
钱鸿跪在地上向谭氏问安,黄氏抱着儿子站在一边,泪水滚滚而下,钱渊很是无聊的坐在椅子上,一只脚还在一翘一翘。
“真的不行。”钱渊随口应付着黄氏,“大哥只是肤色黑了些,又不是去整容……叔父能看不出来吗?”
“即使在京中,也需深居简出。”钱鸿起身道:“前几天陪着汪逸出门,好悬和充庵撞个正着。”
这指的是随园士子潘允端,钱渊也摸摸脑袋,自己当年在松江府名声不算太好,后来组建随园,上门的几个松江士子,如潘允端、杨铨、陆一鹏都是和钱家长相往来的,也都认识钱鸿……更别说陆树德了。
“对了,将姓崔的两条腿都打断了,不会惹麻烦吧?”
“又不是我动的手。”钱渊嗤笑道:“成国公已经执掌锦衣卫指挥使,他崔芹有本事上门去找事。”
“小弟你可真够能耐的。”钱鸿撇撇嘴,“去年随园在京中殴斗,消息传到镇海,父亲大发雷霆。”
“不对啊,那次我没动手……”
“但京中传闻,是你怂恿的。”
钱渊还想解释什么,外间传来刻意加重的脚步声。
“少爷。”
听到周泽的声音,钱渊叹了口气,高声应了句,低声道:“母亲,回去吧,大哥短时间内不会离京,虽然随园人多眼杂,但孩儿会挑选宅院,时时相见。”
钱鸿抱起还懵懵懂懂的儿子,用力亲了口,“走吧,孩儿是陪同汪逸入京,出来时辰长了也会遭人怀疑。”
一刻钟后,钱渊趋马回了随园,如今他仍在都察院,但并不去点卯,平日在随园,每隔一两日隆庆帝都会召他入西苑。
如今新帝登基,六部事务繁忙,吴兑、陈有年、杨铨等人都忙着,听到消息来随园相聚的都是翰林士子,诸大绶、陶大临、徐渭、孙鑨。
“陛下决断,停睿宗明堂配享之礼,罢斋醮,停因斋醮而开征的加派及部分织造、采买。撤西苑内大高玄殿、国明等阁、玉熙等宫及诸亭台斋醮所立匾额。”
往日往随园带消息的都是徐渭,如今轮到了诸大绶,他是裕王府旧臣,出入西苑的次数比钱渊还要多。
听到这几句话,众人面面相觑,罢斋醮、停采买、撤宫殿匾额,这都是小事,但居然……停睿宗明堂配享之礼!
当年大礼议事件闹得那么凶,从杨廷和一路闹到张璁、夏言,直到嘉靖十七年,嘉靖帝定亲生父亲兴献王庙号为“睿宗”,嘉靖二十七年才奉睿宗于太庙之左第四。
现在隆庆帝居然停了明堂配享之礼……什么意思?
老子不认,现在都不想认祖父了?
再或者,是给大礼仪事件翻案?
啧啧,隆庆帝有点狠啊……没办法,他是没有父爱的人,偏偏父子又不是天南地北相隔万里,但一年都未必能见一次面。
沉默了一阵儿后,徐渭问:“还有什么消息?”
“高新郑免兼掌国子监事,免太常寺卿,仍为礼部侍郎,但加翰林学士,掌翰林院事。”诸大绶缓缓道:“陈逸甫升翰林侍讲学士,迁太常寺卿,兼管国子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