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布置得很精致,虞幸踏足这里时,仿佛真有种穿越进了中世纪的错觉,红绒方形地毯铺在一边,地板干净,与外面的花园不同,屋内一看就有人经常打扫。
几幅油画连带着画框挂在墙上,看上去画的都是人物,不过内容大同小异,全部是静坐的少女。
这些画给虞幸感觉不太舒服。
现在不是观察油画的最好时机,虞幸目光轻扫,惊讶于客厅一侧居然真的有壁炉,而且正不合时宜地燃烧着——经过在镇上的小半天的活动,他判断此时应该是秋天,绝不寒冷。
艾里克斯和苏珊见到客人似乎已经习惯,苏珊抬起头看了看三人,看到玛莎时停顿了一下,又低下头去翻了一页书。
艾里克斯更是连招呼都没有打,只是低声说了一句:“苏珊,你的音乐盒太吵了。”
“好吧艾里。”苏珊撇撇嘴,将茶几上正在转动的小公主音乐盒给关了。
虞幸随意瞅了几眼,又看向火炉。
火炉里的火很旺盛,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在让这里既迷幻又真实的同时,给他带来了一股灼热。
布朗夫人顺着他的视线往下望,顿时笑了:“抱歉,我丈夫生了病,需要时时刻刻待在温暖的环境里。你们觉得热的话,可以把外套脱掉。”
“好的夫人。”
虞幸将西装外套连同礼帽一起挂在了门边衣帽架上,自然地走向沙发,他听见同样挂好外套的约克问布朗夫人:“恕我冒昧,布朗先生的身体出了什么事?”
第一次见面就问这样的问题似乎不太礼貌,但又如同一个普通客人的好奇心,让人觉得没必要生气。
布朗夫人大概是想着晚餐时丈夫也要下来用餐,没什么好隐瞒的,就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的丈夫前段日子得了重病,医生说可能治不好了,于是我们尊重他的意愿,把他从医院接回了家。他的身体不能接受寒冷,没办法,我只能一年四季点燃炉火。”
这么说起来,好像布朗一家不出门也有了一点解释空间。
“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不过,您对您丈夫的爱真让人感动。”约克本身头发就长得足够在脑后扎个团子,脸颊两侧的几缕碎发微微卷曲,三七分的刘海也堪堪半遮住眼皮。
他挺拔的身形十分优越,用异国的说话腔调与布朗夫人交流时,身上无形流露出几分矜贵。
虞幸余光在约克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之前他没感觉,现在听到约克说话,莫名有种熟悉感,好像最近在哪儿听过似的。
不过他要是真见过约克,冲对方这气质,他就不可能没印象。所以,声音耳熟可能是错觉。
“你们稍微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们安排房间。对了,几位的关系是?”布朗夫人已经迈出去的脚步一收,目光在虞幸、约克和玛莎之间游移。
虞幸仿佛在她的眼神中看见了对他们三个人关系的多种排列组合。
对哦,英国,一切皆有可能。
玛莎背着大包,进来后仔仔细细将所有人辨认了一遍,没发现哪一个特别像鬼,这才松了口气,注意力放在了布朗夫人的疑问上。
那还用说嘛,大帅哥!我两个都要!
就算是变态帅哥我也要!
“我……”
玛莎眼中兴奋的光被约克捕捉,意识到她可能要口出狂言,约克一手按在玛莎头顶,一手掩在嘴前轻咳两声,将玛莎未说出口的话扼杀在摇篮里:“咳咳,我和罗伊是好朋友,玛莎是我的妹妹。”
说完放开了手,玛莎只觉得头顶凉飕飕的,特别阴冷。
真是见了鬼了,壁炉房里还会冷吗?是约克给了我一个警告吧!
玛莎很聪明,她揉了揉自己凉凉的头顶。
切,妹妹就妹妹。
布朗夫人便去收拾客房了。
在另外两人闹腾的时候,虞幸已经走到沙发边坐下,与苏珊搭了好几句话了。
“嗨,我是罗伊,今晚要在你家叨扰了。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虞幸顶着一张妖孽的脸,用最温柔的语气与苏珊交流。
苏珊不是单纯的小孩子了,十五岁的年纪正是青春期,而且现在小孩懂得也多,你要是用哄孩子的语气跟她说话,她说不定会在心里骂你一句智障。
所以虞幸用的是对待成年人的方式去对待苏珊。
“我叫苏珊,十五岁。”苏珊琥珀色的眼珠子盯着虞幸,然后突然害羞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不叨扰,一点儿也不。”
虞幸:“……”小孩子到了春心萌动的年纪了呢。
他一时没想到苏珊会对着他害羞,只能稍稍后退一点,给苏珊一个缓冲机会。
这视线一偏移,就偏移到了茶几上的音乐盒上。
音乐盒后面有个带蝴蝶结的发条,圆形底座上坐着一个公主般的少女。
少女打扮的很梦幻,层层叠叠的粉色蛋糕裙,繁复的王冠和编发,唯一让虞幸注意的是,她是坐着的。
又是坐着的。
和大厅墙壁上的油画如出一辙,姿势都差不多。
其实坐着没什么,光看音乐盒也并无不妥,他只是太敏锐了,敏锐到只看一眼就察觉到违和感源自何处——画中原本应该是以真人为模特的少女们,安静死板得像个玩偶。
想到这里,虞幸不禁抬头,与墙上其中一幅油画中的少女来了个对视。
啊,对视了。
虞幸冲少女笑了笑。
他记得刚才看的时候,这个金发黑裙的安静少女还在望着怀里的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