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周就像完全没有看出,这堂上人目色里的猜量一般,就只是规规矩矩对着老祖宗坐定,教养极好地听了老太太的话,留在堂上娴静吃茶。
渡地了这一遭难关,无忧却忽觉得心上那痛楚丛生,就像是那些深压在心底的痛,反倒在这一刻得到生长力量,疯狂长起。
不久之前,那些都还不敢想起,甚至就是在睡梦之中,也是禁着自己。每每揽镜自照,都会觉得这张姣好面容之下,深深隐藏的那颗心早已垂垂老矣。
那是怎样的一日,新帝颁下诏书来,整个候府的动作是最快的,要将母亲送往庵堂。
那一切,爹爹早就已经算计好了的,并不是临时起意。无忧紧紧抓住娘亲的手,不肯放开,娘亲也在用力气可却是想将她放开,又想将她推得远远的,不要带她一同受苦。
无忧狠狠地扑打着那些上来要拉走母亲的人。她抬起泪眼,看向文安候,那样爱着娘亲的爹爹只是漠然,抬手让人将她拉开。
模糊的视线里,是娘亲含泪的回望。
她们的指尖一点点被拉开距离,终而触不到母亲的指温。
无忧被好几个嬷嬷用身体拥开了距离,纷乱入耳的声音,都在叫着七姑娘小心,她不想听、不想听。
那天晚上,她不肯吃饭,爹爹温温地讲给她听,唯有用外祖父一家的命去换她们母女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她拉住爹爹袖子的手,像是烫了一样地猛然放开,那是没有用的,没有用的。
一切忽然就全明白了,她眼睁睁地眼看着娘亲被带走了,整颗心都在大动干戈,可是,爹爹还是这样的平静。
怅然走在回廊之上。因为知道今后步步皆是凶险,所以,这一天也并不是什么不同的一天。
大太太给小婢捶着腿,听着米嬷嬷述着刚刚的事,哥儿正在学话要紧时,就教给了他“婵栖”这个名字,哪知道闹出来这一桩正巧。哥儿那热,不过是稍稍给荷包让大姑娘配了散寒的药来嗅给哥儿的。并不碍的。
大太太闭目沉吟良久。
等到大太太终于出声时,米嬷嬷简直是觉得过了半世的光荫。自己在大太太身边这样久,深知大太太的脾气属性,这一次的事情办得糟糕透顶,而且还无异于扫草惊蛇。
最怕的,是一直看中大太太贤惠的老太太,品相出什么味道来,对大太太转了心思。
可奇怪的是大太太声音里沉静平和,不见一丝的怒意,伸出手来,示意米嬷嬷起来回话。
大太太似乎是打量着什么心思。
米嬷嬷经了刚刚的一遭也乱了分寸,一时间有点摸不透大太太的心思。
大太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米嬷嬷知道大太太是要说什么,不想让佛爷听到,便赶紧落了帘。
大太太道,“此事恐怕老太太已经动疑,面上的功夫绝对不能错,便是七姑娘那边,也要卖一个好过去才是。”
米嬷嬷一直低头应是,闻听此言,忽然有些不解地看向大太太。方看到大太太保养得宜的饱满额头时,就被大太太回视过来,米嬷嬷忙垂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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