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儿子是她一手带大,会站在她这一边,岂料回了富贵窝,原本贴心的孩子也成了势利眼的东西。
吴景儿心里头窜起一团无名火,她开口骂赵宝:“你才回了赵家几天,竟敢没大没小,对娘亲这般讲话?”
赵宝最恨吴景儿摆出乡野泼妇姿态,此时横眉冷对,道:“娘!你莫要发疯,要是让祖母知晓,又得挨罚!”
竟敢拿长辈来压她!吴景儿气得倒噎气,猛拍胸口。
而赵宝没给吴景儿发难的机会,径直离开了。
看着赵宝负手离开的稚嫩背影,吴景儿头一回气到抓狂。
这老虔婆好本事,才几天就教唆自个儿的儿子同她反目!真是恨啊!
就在这时,赵玉闻讯而来。她特地奉上一杯红枣银耳茶,想给吴景儿压压火气。
自从如意离府,赵玉便费尽心思讨好这一位新母亲。她虽说有老夫人罩着,可左右还得喊吴景儿为“母亲”,因此礼节上从不出错,该温存便温存,该贴心便贴心。
这一回,她也是实心实意想要讨吴景儿欢喜的,这才亲自捧着茶来,给母亲请安。
岂料,此举落在吴景儿眼里,便是赤条条的奚落了。
吴景儿今日的做派,被有心人拿去比较如意,已然落于下风。
受了婆母与儿子的气,晚间还有如意的亲生女儿抱甜茶来求见,可不是要看她笑话吗?
因此,吴景儿对赵玉厌恶透顶,心里冷笑连连。
果真是歹竹出不了好笋,女儿和娘一个德行,都是落井下石的奸猾之辈。
如意伫立门边,眼见着自个儿娇生惯养的亲女儿,如今要委曲求全去讨好旁的女人,心里头既是不忍,又是心疼。
她悄无声息地靠近门缝,观望着里头的境况。
只见得赵玉那白皙的双手高高托着茶盏,端到吴景儿唇边,道:“女儿听闻母亲今日受了祖母责罚,祖母一贯是那般急躁心性,消气了便忘了,还望母亲莫要往心里头去。”
赵玉这般受赵家老夫人宠爱,却还为了竭力取悦吴景儿了,在她跟前说几句祖母有失公允的话,已然是投诚令了。
奈何吴景儿听不出这些弯弯绕儿,还当赵玉是为她生母报仇雪恨来的。
她冷哼一声,接过赵玉的甜茶。
吴景儿看着赵玉的皓白手腕,一时之间计上心头。
她故意没拿稳,随手打翻茶碗。
滚烫的甜汤顷刻间落到了女孩儿的手腕上,留下了不少烫痕。
赵玉痛得惊呼一声,连连后退。
她望向吴景儿的目光,满是惊恐。
吴景儿嘴上愧疚,面上却毫无异常:“真是对不住,烫着小娘子了吧?都怪母亲不好,一时手抖,没拿稳呢。”
旁观完这一切的如意震惊不已,到底是骨肉连心,她此前再利用赵玉,也没想过折辱自个儿的亲生女,现如今落到吴景儿手里,竟要受这般磋磨。
她气得眼眶潮红,想上前给赵玉瞧伤口,却又没立场前往。
旁的侍女听到赵玉的痛呼,急忙上前来给赵玉瞧伤势。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是打水,又是喊大夫,忙得团团转。
大家伙儿对吴景儿早就诸多怨怼了,如今撞上嫡次女受辱,怒火攻心。
她们暗地里将此事禀报给老夫人,害得吴景儿又被骂了一顿:“别当老身眼睛是瞎的,心是盲的,让嫡次女做下等奴婢端茶倒水的活计,亏你想得出这样作践人的手段!”
吴景儿真是有苦说不出,又不是她喊赵玉端甜茶来喂她喝的?
如今结合上此前种种,吴景儿总算是回过味来。
怪道赵玉要待她这般殷勤,原来就是故意做小伏低,好让老夫人以为她心肠歹毒,暗地里磋磨前头那位的子女。
果真是如意生下的冤种!算计人的手段比比皆是。
这厢吴景儿误解了赵玉,那厢如意伺机去寻了赵玉。
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如意怎舍得看自家的闺女儿被人欺辱。
赵玉经此一事,也知晓不是她待旁人真心,对方就会接纳她的。
她也头一回想起如意的好来,思念自个儿被赶出家门的娘亲。
赵玉听见女儿私下的啜泣声,再也忍不住了,独自来到赵玉面前自报家门:“玉儿,我是你娘啊。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想吃橙子,娘怕你受凉闹肚子,亲自去熬了橙羹给你吃吗?还记得小时候,娘嘴上说你是个哥儿要一个人入睡,却还是掌灯,半夜待在偏厅守着你入眠吗?”
“娘?”赵玉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老妇人,仔细辨认她的眉眼。
赵玉听得如意说出幼年的事,知晓眼前这一位面目全非的女子是自个儿亲娘。满腹委屈在一瞬间翻涌上心头,她鼻腔酸涩,眼泪夺眶而出。
赵玉嚎啕大哭,猛地抱住了如意。
原本母女间那犹如天堑一般不可逾越的误会与仇恨,也在此刻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