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了一口气,此时才觉得自个儿是活着度日的。
其实之前的小打小闹,她也没放在心上。
自家人嘛,结结实实闹过一程子,明日还是和和美美能凑一桌吃饭的。
不得不说,她和白梦来还有柳川很有眼缘,半道上的家人,竟也比旁人亲近。
玲珑舒舒服服洗了个澡,随后换上干净绵软的里衣。她躺在黄花梨镂雕团花月洞门罩式架子床上,缓慢酝酿睡意。
平日里在大通铺结实的石炕上睡出来的硬朗筋骨,如今被软塌塌的床垫子降服。她好似被一团棉花包裹,浑身虚软,睡姿歪七扭八,也不成体统。
就这么着吧,玲珑全身心松懈,好似浮在云端。
不得不说,好些天没回屋了,这寝房还未曾起灰,想必是时常有人来打扫。
会是谁呢?玲珑迷迷瞪瞪地想。
半睡半醒间,她鼻尖嗅到一味兰草香,细腻温婉,带点子催眠的功效。
她陷入睡梦沉酣之前,隐约记起,这好像是……白梦来惯爱用的香粉。
怎会留在她的房中呢?真怪呀。
这一夜,白梦来又入了玲珑的大梦黄粱。
玲珑揉了揉眼,瞧着眼前衣冠楚楚的白梦来,喃喃:“白老板,你又来我梦里呀?”
白梦来手端一大盆蒜蓉猪蹄,道:“不是说,讨女子欢心,要投其所好,我是来给你送礼的。”
玲珑难以置信地问:“讨我欢心?”
“正是。”
“为什么呀?”
白梦来琢磨一番,轻咳道:“许是拿你练练手,此后向其他心上人求爱时,更熟门熟路,还能积攒些经验。”
“……”闻言,醒时不称意的玲珑,这一次在梦里,成功反杀了白梦来。
原本甜馨的梦,变成了一场生死交战,搞得睡醒的玲珑,很是心虚。
她特地起了个大早,在回曹家之前,先敲了敲白梦来房门,和他道别:“白老板,我要走啦。”
白梦来拉开门,瞧着眼前娇小的姑娘。
人家好端端来寻你辞别了,总要说几句锦绣金句。
白梦来沉吟好一会儿,方才出声叮嘱:“回曹家后,处处当心。我瞧着这曹夫人不一般,你须得谨慎一些。”
说完,他探指,不着痕迹地帮玲珑扶了扶插歪了的珠花。
男子薄凉的指尖微微划过耳垂,明明是极其细微的举动,不知为何,反倒惊了玲珑一跳。
她面红耳赤,被触碰的地方止不住发烫,好似浑身上下滚烫的血气都汇聚于此。
玲珑怕耳朵尖子红了,被白梦来瞧出个分明,急忙开口说话,掩饰一番:“白老板就这般放我回去了吗?我是回来向你讨主意的,你也给我想个法子,让我带着回曹家才是。”
白梦来不知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道:“莫急,你且回去瞧着吧。”
“嗯?”
“不出三日,这下药的贼子必定畏罪自杀。”
玲珑心里唬了一跳,问:“你这么确定?”
白梦来掸了掸袖口,道:“谁家主子这般宅心仁厚,做了恶事不杀人灭口的?不除掉这枚棋子,还等人将真相抖露出来吗?瞧着吧,不必我等出手,还会有大事发生。”
白梦来说的有几分道理,玲珑深思一瞬,道:“那我得赶紧回去提醒钟景,若是这贼人死了,那可就抓不着幕后指使了!”
“嗯。”
说完,玲珑几个翻腾间,已然飞奔出了金膳斋的漆门。
可惜,玲珑再怎样反应快都来不及了。
待她回到慧珠院的时候,里三层外三层都围满了人。
原来是伙房的一个厨子服毒死了,不仅如此,钟景还在他的房中搜出了用油纸封实的所剩无多的麝香原料。
看来,下药毒害曹家子嗣的贼人,就是这个厨子!
钟景气得牙痒痒,险些昏厥过去。
她身子骨亏空了,如今还虚弱。流产的妇人,得坐小月子,还没到能下床的地步。
可见她是恨急了,这才下榻亲自审问。
奈何唯一的线索也断了,这是要她的命呢!
钟景恨急,嘱咐身边的奴才,道:“给我查!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查出来!定然是有什么把柄被人捏在手心里,这才敢服毒自尽,干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敢害我儿,我要将他挫骨扬灰,死后都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