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来想回房换一身衣衫,又怕玲珑在花厅苦苦空等,因此脚程加快,三两下便奔回了房间挑华贵的大氅,全然不顾凌波微步美姿仪。
时间紧迫,白梦来随手翻出一件绿萼梅花纹兔毛大氅,他将外衫里衣都收拾妥当后,又在腰间别上应景的绿玉挂坠以及一枚黄桂花香囊。如今隆冬天,除却梅花,花树甚少。腰间溢满温婉桂花香,倒让人觉得雅致巧妙。
他对自个儿的衣着打扮很是满意,随意挑拣了一把象牙金丝柄山水画扇后,风姿倜傥地出了门。
花厅里,果然有玲珑在张望。
见白梦来过来,玲珑脸上满是融融的笑,如沐春风。
她道:“听柳大哥说,白老板打算领我出门买吃食?”
白梦来想起这件事是自个儿提出来的,面上止不住尴尬,他含糊其辞:“算是吧。其实也是柳川一片兄长对妹妹的关爱之心,他面嫩,因此让我来做这个人情。”
“这样啊……”玲珑了然点点头,嘉许地道,“柳大哥人真好。”
白梦来呼吸一窒,他沉吟片刻,生硬地辩驳:“虽说这事儿是柳川提的,不过他也只是随口一说,真正点眼下结论的人……是我。”
“是白老板心疼我在曹府吃不饱饭吗?”
“嗯。要是你吃不饱,活干不好,那我可就亏损大发了。因此此番带你出门,也不过是想用小钱换大钱,你别太感动了。”白梦来自认这番话说得妙极,将他和玲珑的关系把控得游刃有余。他是上司,和下属可不能太亲近。偶尔给点甜头,偶尔给根棒子,一分一厘都不能差,否则倒助长她的威风,使得她吆五喝六起来。
谁知道,原本兴致勃勃的玲珑被白梦来这一盆迎头倒下的凉水泼懵了,她还以为白梦来是个善心人,如今看来,他就是赤条条的奸商,全无人情味可言。
玲珑咬牙切齿,在内心道:“这样坏的老板,可得好好宰他一笔!反正他能回本,全然不必替他心疼的。”
而白梦来全然不知自个儿将此事搞得这般复杂,还以为玲珑缄默不语,是感动得快要哭了。
他暗叹一声,心道:“瞧瞧,还矜持上了!若是想哭,借我怀抱一用,我也不是会怪罪她的人,这丫头,有时候还挺有意思的。”
两人心怀鬼胎,一同出了金膳斋。
刚上街,玲珑就各家干果铺子里逃窜,买这个买那个,买到最后,连头上的珠花都捎上了一份。
白梦来数了数钱,这才短短半个时辰,玲珑居然花了快三十两银子了。他不免肉疼,道:“你当老板的钱那么好赚吗?这般大手大脚,谁养得起你?”
玲珑眼风一瞟,道:“你呀!”她进入曹府后,肯定尽职尽责帮他办差事,区区三十两银子算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得给白梦来上一课!
岂料白梦来是全然误会了。
他还当玲珑这是撒娇,要他养呢!白梦来语塞,半晌不知道答些什么好。
他叹了一口气,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呢喃自语:“老板养下人,确实合乎情理。我就纵你一回,不同你计较得了。不过你见好就收,可别蹬鼻子上脸,什么都拿回家去!”
白梦来这一句话全然是自欺欺人。傻子都知晓,做老板的,哪个是舍得给奴才花钱的主子?像这样满足下人所有需求的人不叫老板,叫金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