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一旁那内侍相比起来,此刻更像是一潭死水。
然而李绥对此连眼也未抬,便拾起手边一卷书,抬手指尖慵懒地摆了摆,便见一旁始终不语的玉奴脸色一沉,已是毫不留情面地上前拽住那赫连容便轻巧地拖了起来。
原本赫连容还想要垂死挣扎,却如何能想到身旁的玉奴看似文文静静的模样,竟是比她这个积年累月纵马于大漠的人力气更大,此刻的自己在她手中竟无缚鸡之力般,只任她手中稍使力,便觉得自己的手臂险些被卸下来。
只这短暂的间隙,赫连容已然被拖行几步,眼看着离软帘越来越近,而座上的永宁郡主仍旧好整以暇地翻看着手中书卷,没有丝毫被打扰的情绪,赫连容才渐渐明白,自己的命在眼前这位世家贵女面前,不过是一粒毫不起眼的尘埃。
她,当真是能要了她的命的——
“郡主,奴婢错了,奴婢不敢诓骗,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求奴婢饶了奴婢的贱命吧,奴婢真的是被逼的——”
眼看已被玉奴无情拖拽至软帘后的赫连容瘫软如泥地跪在那儿,头发散乱,泪水模糊了脸,李绥才终于将目光自经书上挪开。
“你要知道,我的性子不比淑妃温柔,我们玉奴更是不似玉宵那般怜香惜玉。”
听到李绥语中的提醒,赫连容如何不明白其中之意,只见她身形一震,惊讶地看向面前笑不及眼底的少女,当即低头颤颤巍巍道:“是,是。”
在李绥的示意下,那内侍被带了下去,赫连容努力抑制住颤抖的身子,才勉强说出完整的话来。
“是淑妃设计我们昭仪,我们昭仪原只是要那生子的药,是淑妃,是淑妃用刚才那内侍设下圈套,以奴婢的性命相逼,让奴婢替她盯着昭仪的一举一动。”
听到脚下的人一字一句渐渐低沉下去直至消失,李绥眼底微挑,不紧不慢道:“然后呢?”
听到李绥的问话,脚下的人抖得越发厉害,却是久久不敢说出来,李绥见此秀眉轻皱,唇边的笑却是不减,反倒是意味深长的岔开话题道:“你可知我是从何处寻到这吉祥的?”
赫连容闻言胆寒地摇了摇头,自然知道李绥口中的吉祥就是与她交易的那个内侍。
见赫连容不解其意,李绥渐渐倾下身子,明明默然不语却是让赫连容周身泛寒。
“是在乱葬岗上,死人堆里——”
当李绥顿住前倾的身子,在赫连容一步之遥的位置轻轻吐出这几个字时,便清晰地感觉到面前人已是禁不住地哆嗦起来。
“你既然见识过淑妃的手段就该知道,这宫里可不缺良善人,不过是个用来设计月昭仪的内侍,她尚且下了死手,若非我提前做了些准备,今日他多半也是不能站在这儿与你对峙了。”
灯影下,看着赫连容嘴唇翕合间没有一丝血色,李绥循序渐进地继续道:“如今你既然成了她的眼线,她的傀儡,做着这倒戈相向,背叛旧主的事,莫不是还天真的以为她反会留你一条性命,他日为自己生出无穷后患罢?”
犹如当头棒喝般,当最后一个字消失在赫连容的耳畔,殿内的空气好似也突然凝滞了,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陷入了一滩烂泥里,早已被淑妃断了活路——
是啊,她帮着淑妃做了那么多,淑妃日后又如何会留着她这个人平添困扰?
察觉赫连容渐渐陷入恐惧、惶然所织就的网里,李绥便知道,时机到了。
“究竟是此刻便被送去圣人面前对峙,早日了结的好,还是清清楚楚将淑妃交待于你的事说出来,求几分活路,你可要想仔细了。”
听出李绥语中的警醒,赫连容艰难地低下了头,直至过了许久,就连一旁等候已久的迦莫也变了脸色时,却发现跪在那儿的人好似经历着垂死挣扎般畏惧到了极致,此刻正面无人色地张着嘴,却是犹豫地看着她们。
李绥自然是明白赫连容的意思却并不为所动,就在迦莫与玉奴正欲退下去时,赫连容却是抖得不成样子道:“淑妃让奴婢,让奴婢告诉昭仪,文慧太子夭折是——”
“是圣人授意的。”
淑妃竟是知道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