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掖庭的规矩,李绥身居后宫数十载如何不清楚,此刻听到月昭仪的跋扈之举,反倒是为她圆出了更多时间。
“既然如此,便教浣洗贵人衣物的宫娥皆站出来,若是寻常浣洗、晾干、熏香、折叠者,未曾刻意触碰这珠子的人,划过衣裙表面,碰触不会太久,反倒是那偷了珠子的人,少不了要揣的久一些,真相如何,查一查便知了。”
众人闻声哗然,脸上不由浮现几分紧张,生怕自己手上沾染了什么别的味道,混淆了真相。
李绥却是瞥看向身侧念奴道:“你接触过此物,方才也闻过,你便去查上一查。”
听到李绥的话,念奴当即应声走了下去,眼看那些宫娥颤颤巍巍走出来,脸上神色各异,念奴却是不慌不忙道:“将双手抬起来。”
待众人抬起手,念奴一个一个凑下轻嗅,紧张的气氛就这般萦绕在整个庭前廊下,好似天地间的空气、冰雪皆渐渐凝滞,只能听到冰层“咔嚓”作响。
被查探过的宫娥自然是松了口气,多有几分劫后余生的模样,而等候查探的宫娥却如赴刑场一般,小心翼翼。
看着王宠和知善皆难掩紧张地看着念奴,一个颤颤巍巍,一个故作镇定,李绥却是好整以暇地拾起茶盏,淡然饮了一口茶。
就在她抬眸方要放下茶盏时,念奴已是立在那倒数第三的宫娥面前,而就是那一刻,那宫娥却是迟疑不敢伸手,空气顿时冰冷下来,在众人的注视下,那宫娥好似如芒在背,为人逼迫般,正颤颤巍巍犹豫着是否要伸手时,便听到一个冷漠的声音道:“伸手。”
看着面前明明长得娇羞可人的念奴,此刻那神情如地狱的判官一般,那宫娥更是被吓得朝后一缩,身形颤抖间,努力藏于伸后的手好似被人捆住了一般,抬不起来。
念奴见此如何还有不明白的,当即脸色一冷,抬手便去拉扯,谁知那宫娥却还吃了死力,倒还僵持半晌才被她强硬拽出,待轻轻一嗅,念奴当即就手一推,严词呵斥道:“分明连你衣袖都浸着味道,还敢争辩!”
那宫娥闻言脸色一白,魔怔般摆手道:“没有,不是我,我今日分明换了衣服——”
话音还未尽,在众人或鄙夷或惊叹或指责的目光下,那宫娥顿时不成气候,跪倒在地上声泪俱下。
“难怪今日见着她奇奇怪怪的,还换了衣裳,却说是原来的衣裳打湿了,只怕是做贼心虚,担心被人撞见,刻意换了偷盗时的衣裳,混淆视听。”
听到宫娥们渐渐落井下石,说出重重疑点,那宫娥在李绥主仆的冷眸下,终于承受不住,瘫软下去,随即不住地叩头道:“郡主,郡主,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
然而还未待那宫娥说下去,知善却是率先怒指道:“黑心肝的东西,竟敢偷盗昭仪宝物,陷害与人,简直该死!”
听到知善话语落地,那王宠似是才反应过来,指着那宫娥颤颤巍巍道:“没,没错,来人,快将其拿下。”
看着这一唱一和,被逼的没了章法的二人,李绥冷眼一观。身后玉奴顿时会意,出声警醒道:“郡主面前,轮得着旁人置喙?”
知善闻言也是有些着急,再佯装镇定脸上还是禁不住闪过一丝紧张,倒是一旁的王宠呐呐不敢说话,此时连头都不敢抬起,只能颤抖地跪着,犹如丢了魂儿。
看着立在那儿,侧首间看着那宫娥的江丽华眸中拂过一丝错愕,随即渐渐化为一抹淡漠。
李绥看了眼那个被知善吓的瘫软成泥,哭的不能自己的宫娥,再揶揄地扫了眼阶下二人道:“掖庭宫盘查如今已这般敷衍了?三言两语便已定了两个人的罪了?”
听到李绥语中的讽刺,那知善看了眼混混沌沌的掖庭令,连忙语出惭愧道:“郡主明智,是奴婢等一时着急失了分寸——”
说罢知善又和善地转头看向身后江丽华道:“被人蒙蔽,错罚了彩屏。”
“至于彩禾平日本性敦厚,因此倒将我们都骗过了。今夜劳烦郡主大驾,奴婢实在该死,不过请郡主放心,此事我们定当对其严惩,绝不姑息。”
眼看着眼前人顺从地说着话,倒像极了王宠的军师。
“既然我要审,自然要将事情问个清楚,查个清楚——”
察觉知善脸色一僵,李绥扬颌对玉奴道:“你亲自带着这宫娥去查她的身上,住处,瞧瞧还有一颗珠子在哪。”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