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思殿不似绫绮殿,虽没有那般奢华装饰,却是布置的雅致得宜,既不因为简单失了身份,却又极为符合妃位礼制。
当赫连容心下胆寒地被带至后殿内,踏入殿门,伴着沉水香的暖意袭来,与殿外是两相境地,眼前骤然的光亮,和身上层层热意都让赫连容忍不住避开眼,只觉得有些不真实。
直到被带至淑妃面前时,赫连容也不曾想明白,今夜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娘子——”
听到玉宵的声音,还立在书案后勾勒着那幅山涧幽兰图的淑妃轻微抬了眼眸,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赫连容,却是分外温柔地出声道:“你是昭仪妹妹贴身侍奉的人,便不必跪着了,起来吧,莫失了大宫女的身份。”
赫连容闻言颤颤巍巍不敢应声,一旁的玉宵却已是命人将她强制扶起来,立在那儿。
“昨日听闻宫中有人偷偷倒卖财物,如今皇后殿下病着,我既担着替殿下协理宫务的责任,就少不了要上心些。”
淑妃温温柔柔的说着话,一边毫尖行云流水般勾勒完兰花的最后一片叶子,适才放下手中狼毫,接过玉函递来的丝帕擦了擦看着眼前跪着的人道:“不知道这深夜里,昭仪妹妹命你去那没有人烟的宫苑做什么?”
听到淑妃的问话,赫连容怔怔不知道说什么,寂静中在玉宵的示意下,殿内伺候的人皆退了出去,唯独玉宵、玉函留了下来。
“你不说话,莫不是今夜当真是去倒卖宫中禁品的?”
赫连容听到淑妃的话,背脊一凛,当即出声道:“没有,奴婢没有,请淑妃明查。”
眼见赫连容急忙解释,淑妃也不急,只眸中浮起几分趣味,好似一只狸猫,正看着拼死求活的猎物一般,缓缓走上前,些微倾身对着赫连容一字一句柔柔道:“还是说,昭仪求子心切,命你偷偷从宫外买来了西域媚药和求子药——”
听到淑妃的话,赫连容眸中震动,从其意味深长的眸中,好似突然探寻出了什么一般,只觉得袖中掩着的东西好似变成了一块热炭,让她恨不得扔的越远越好。
“不,不知道您此话何意,奴婢不解——”
见眼前人强自镇定,脸色却是白了许多,淑妃笑着挑眉看了眼赫连容袖中缓缓出声道:“你袖中搁的不就是?还有和你交易的小内侍,人赃俱获,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我虽有心替昭仪妹妹遮掩也有些难了。”
听到淑妃轻巧的话语,赫连容身子已是止不住地颤抖,当她抬头惊恐地看着面前笑意温柔的女子,才恍然发现向来待人温柔,举止优雅的淑妃此刻竟犹如在他们大漠里食肉的鹰隼,笑眸中分明含着令人为之胆寒的犀利与杀意。
难怪她会巧合的听到宫中侍女提起倒卖求子药的那个内侍,难怪昭仪这些时日会正好出现假孕的症状,原来一切皆是眼前淑妃设的局,只等着她们掉进去,一网打尽。
即便她不是中原人,也知道媚药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在宫中是违禁品,若是用在皇帝身上,更是损伤龙体的重罪,她岂敢?
想到此,赫连容有些手足无措,却又听到淑妃缓缓继续道:“你若不信,便与我赌一把,将此物呈至御前,请太医一看,若不是欢好的药便罢了,可若是——”
说到这儿,淑妃惋惜地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可怜人,好似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听闻高宗时期,三千宠爱的张贵妃借此想要求得一子固宠,向高宗偷偷下了此药,损伤了高宗圣体,高宗龙颜盛怒之下,不仅将张贵妃降至末等采女,送入掖庭被毒死,便是她宫中侍奉的人,也都是被鞭刑至死,当真是——”
淑妃睨了眼脚下已是抖如筛糠的人,唇畔发出溢叹,格外强调道:“红颜薄命。”
“不过昭仪妹妹六宫盛宠,因着大可汗的颜面或许不会这般,可你们这些贴身侍奉,不加以规劝的侍女,怕是就要落得个替罪羊的身份,唯有以死平这悠悠众口、祖宗规矩了。”
看着面前人因这最后一句话而瘫软下了身子,淑妃哂笑,却是知道时机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