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御陵王统共不过说了几句话,连交情都算不上,阿姐可是多虑了。”
一边说着,李绥一边扶着杨皇后坐回亭中道:“更何况,人家也未曾看上我,阿姐反倒挑人家了。”
听到这话,杨皇后拉着李绥坐在自己身旁,却来了气势,颇有几分不认同道:“你是咱们杨李两家的娇娘,又有陈家的皇室血脉,自小被捧在手心长大,便是比宫里的公主也不相上下,如今放眼咱们长安城这么多女儿家里,论才论貌,论品行见识,你都是最拔尖的那个,莫说他御陵王,便是皇室藩王,我们都还得考量考量,他还能挑你的不好?”
寂静的风中,李绥看着眼前长姐正经的脸色,不由心下温暖,笑着轻轻将头侧靠在杨皇后的肩上。
“这话若教人听了,怕是要说我们霸道了,怎么我能挑旁人,旁人就不能挑我半分了。”
听到女儿家柔柔的话音响在耳畔,杨皇后笑了笑,也将自己的头侧了几分,轻轻与李绥抵靠着,看着眼前的垂柳拂堤道:“我们的阿蛮,日后要嫁,定要嫁这世间最好,最经天纬地的男子。”
听到长姐的话,李绥不由默然一笑。
“阿蛮,你自小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总盼着你能过得好些。”
不知静默了多久,杨皇后的喃喃轻语随风突然传入耳中,李绥闻言不由抬起头,杨皇后的侧颜臻静美好,柔柔的发丝在微风的吹拂下细微地拂过李绥的颊边,酥酥痒痒,像是一只小虫子钻入了她的心里,触动了她心底被掩藏的那处柔软。
“从前我觉得二郎心地良善,对你总是好的,可今日我却明白了——”
“感情是强求不来的,落花有情流水无意,若把你二人强自凑在一起,便是害了你一辈子,更何况二郎过于仁善心软,与你未必契合。”
“阿姐——”
李绥心下微颤,面前的杨皇后只是含笑摇了摇头,将李绥的话打断,伸出手拇指轻轻划过李绥淡扫的细眉,眸中不知何时爬上几分忧愁。
“咱们女儿家不似他们儿郎,嫁过去便是一辈子,男子若是不喜欢自可三妻四妾,可咱们女子却得守着一方院子耗上一辈子,若是再没了情,又该如何去过。”
说到这儿,杨皇后眸中噙着温柔与怜惜,双手探出,温暖的包裹住李绥的手,话语轻柔却满是坚定。
“阿蛮,你是我的妹妹,饶是这世上再好的男儿,若是你不喜欢,也无需委屈了自己,哪怕那个人是二郎——”
“我知阿娘一直都盼你嫁给二郎,过些时日待时机合适,我便与阿娘去说。若说服了她,你与二郎各自寻良人嫁娶最好,若阿娘不愿,我便请陛下写下御诏,准你自行挑选良婿,断不能让你步我后尘。”
听到杨皇后的话,李绥觉得一股许久未曾有过的暖流,如泉眼一般,一点一点自她胸腔喷涌开来,眸中竟是不由微热。
前世里一辈子,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要的是什么,在他们的眼里她似乎是为了联姻而存在,是为了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而存在的。
所以她自然而然也习惯了,即便不爱杨延,也能顺着家族的意愿,选择嫁给他。
若是前世的她便像如今一般去反抗,阿姐便会像这般站在她身后,做她的倚靠吧。
只可惜,前世或许直到死,阿姐也以为嫁给杨延是她自己的选择。
杨皇后察觉到小娘子微微泛红的眼眶,心下不由觉得酸楚,下一刻便心疼的将李绥揽入怀中,寂静中,只留池塘的几尾鱼儿悄悄露出水面吐了几口泡泡,发出细微的水波声。
“一入侯门深似海,阿蛮,生在这世家,情这个字本就是奢侈,但好在我遇到了四郎,在旁人眼中,我们是皇室与世家联姻的牺牲品,可我却知道,遇到他,也是我的幸福。”
“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得到幸福,我们杨、李两家有我这一个联姻的女儿便够了,你不该再走我的路,你该嫁给那个你爱他如已,他视你如命的男子,如此便是有一日我不在了,杨家、李家不在了,也能有个人代替我们陪着你,疼着你。”
杨皇后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言,只是含着泪,感受到怀中人无声地点了点头,唇边才浮起欣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