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晋等人看向安坐在那的杨崇渊,杨崇渊瞥了眼座上的皇帝,随即对杨家儿郎道:“能与陛下的精锐打上一场是幸事,你们也好生学着,看着。”
杨晋闻言自是应下谢恩,但眼见对方有六人,杨晋方寻了两人,还差一人时,杨崇渊看向对面坐着的赵翌道:“御陵王久在西域,不知击鞠生疏没,今日不如请你也下场,陪陛下的精锐们打一场,熟悉熟悉,叫我等过一过眼。”
众人闻言皆未说话,但脸色都有了几分变化,长安圈中谁不知,杨家几个郎君自小与杨崇渊学的击鞠,个个都是其中翘楚,而御陵王赵翌,虽未见过他击鞠,但这本就是军中游戏,对于久经沙场的赵翌,只怕更是容易。
这样的阵容,当真不知对面的天子队又有几分胜算。
待到两队下去准备片刻,便能听到鼓声渐起,在场的人都顿时安静下来,就在此时,男儿们皆跨着宝马,手执球杆,缓缓入场。
伴随着鼓声停歇,两队人马早已齐齐立在马上,候在两方,唯独一球居于两队其中。
只听得鼓角声起,一方忽地扬杆击球,伴随着众人的高呼声,眼前瞬间变成了男儿的角逐场。胯下的骏马在风中疾驰,马上的人侧身扬杆,好似无论如何姿势,都与马连在一起,掉落不下来。来往穿梭间,一黑,一青,两队人马早已混在一起,围绕着球展开了激烈的角逐。
“那位郎君的球技倒是与兄长们一般出色。”
听得耳畔宝缨的话,李绥顺着看去,只见天子队中一男儿身姿挺拔,俊逸无双。逆光中,扬杆而起便破了围攻之势,将球入门,博得场上阵阵欢呼。
“那是渤海郡王陈之砚,祖父是圣人的叔父,当今的临淄王。”
说着李绥偏头,便见宝缨认真地看着球场上,倒是入迷的紧,不由唇畔浮笑。
看着男儿们幞头后的黑带翻转飘起,杨晋兄弟三人的配合是出奇的好,只见杨晋迅疾插入对方球队中抢下一球,反手扬杆抛给杨延,杨延坐于马上,倾身躲过来人的攻势,运球数十步,在敌人围攻之时,却是忽地将球猛烈一击,送给了杨彻,在众人动也不敢动的目光下,杨彻几乎是风驰电掣般运球前行,眼看对面拦截的敌人,和身后追赶的人呈包抄之势,却毫不慌张,竟是翻身策于马腹,侧手猛地一击。
这一刻,全场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见那球“嗖——”地飞身出去,在全场的瞩目下,直直投入了球洞之中,顿时引来全场拊掌欢呼。
李绥侧眸看过去,相对于皇帝拊掌叫好的动作,杨崇渊不过稳坐在那,唇边多了几分笑罢了。
再转向场中,日头此刻正盛,在阳光的映射下,杨晋、杨延、杨彻三人的身影被阳光印出金色而暖的光芒,男儿们相互肆意扬笑,策马扬杆围绕着球场欢呼,庆祝地互相击打球杆,挥洒着汗水,却难掩胜利的兴奋与喜悦,满是意气风发。
此刻李绥被激动的宝缨拉了手摇晃称赞着,眸中不由也漾开欣然的笑,跟随众人拊掌,但笑着笑着,脑海中突然闪过前世的零星片段,心下却是没来由地沉闷,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往下坠,落入看不见的深渊。
此刻看着这般兄友弟恭的场面,有谁会想到,将来他们一个一个却会为了同一个位子反目成仇。
在他们这些公府侯门里,情分终究是奢侈的东西。
偏生杨延想要的,正是这些东西。
结果似乎毫不意外,天子队的男儿自然是百里挑一的好球手,可杨家的队伍里,也并非池中之物,这场比赛,天子队虽未惨败,到底输了杨家两球。
好在元成帝并未因此败了兴致,反倒高高兴兴地赏下东西来。
“今日你们姐妹几个既都换上了衣服,那便随几个郎君们一同下场,今日也痛痛快快打上一场。”
说罢,杨皇后将自己所用的球杆作为奖励,亲自放入了托盘之上。场上顿时更加热烈起来,听到皇后如此鼓励,在场的女儿家们皆是跃跃欲试,欣喜不已。
这女儿间的头场自然是由杨家与李家为先,根据抓阄,李绥与宝缨、杨彻、赵翌分入了一队,杨晋、红缨、杨延、荣安县主分入了另一队。
待到两队入场,尚未开赛,李绥驱马于宝缨与杨彻之间,扬手间忽地扬杆将地上的球击起,众人诧异时,却见李绥并未击打,反倒以左手轻松接住空中落下的球,紧紧捏住,扬了扬,对着对阵的杨延等人唇角勾起,难得肆意洒脱道:“打球讲的是输赢公正,我们不让你们,你们今日可也别故意让着我们。”
面对李绥这一气呵成的举动,在场的人无不拊掌欢呼。
长安一向盛传,永宁郡主是击鞠高手,今日一见,的确令人开眼。
说话间,李绥便豪气地将手中的球一击,球飞出的那一刻,女子明朗一笑道:“换新球来,今日我们便好好打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