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雨微微迟疑了一下,随即肯定的对阮劲道,“让你选你就选,江帆有自己的事情。”
“那班头你…”“我还要去东作门何仙崖那里,刚才过来说那边有不少人等挑选。”
庞雨说完翻了一下名册,“南门才挑了二十三人,这只是海选,如果复选过了,你们都要去到家中探访,必须是良家子弟。”
“那要不要里长具保?”
“去里长那里问一问有无劣迹,但不要他们具保,否则这些里长雁过拔毛,又要拿好处才给出具。”
阮劲看庞雨马上要走,赶紧又问道,“那明日我等是否还要来招募,班头是要等一百九十二人招齐才开始操练么?”
庞雨摇摇头道,“我不说停止,你们就继续招。
第一批只要满了五十人,老子就要开始操练,后面的就是补充淘汰,招募点以后要固定下来,一年到头都接受应聘的人,只要有更好的,就要把差的淘汰,人是永远都需要的。”
等到庞雨走远,旁边那书手凑过来对阮劲问道,“咱们班头要怎么操练那些壮班的土包子?”
阮劲抓抓脑袋,“班头肯定要拿一把鹅毛扇,那么一挥,土包子就冲杀一阵,杀!杀!杀!”
……南门的叶灿旧宅,里面的主要建筑在民乱时毁于大火,但大户人家宅院里面比较分散,还有部分的厢房和佣人房没有烧毁。
桐城全新的壮班就驻扎在这个宅院里面,庞雨费了五天功夫,合格并来到县城报到的农民才达到五十个。
很多农民是当时心情激动,但回去后一番考虑,很多又没有来。
庞雨自然也接受这种情况,虽是这是壮班,但不是拉壮丁,凑人头的丁口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壮班草创,任何东西都缺。
庞雨没有足够的场地、被服、营房、兵甲,县衙的唯一支持是唐为民先拨付了半年的工食银,也就是二百五十两。
二百多两自然远远不够,只能先订些被服帐篷,叶家这个宅院,还是阮大铖出面去要来的。
他与叶灿是诗友,叶灿对这位老乡的才华颇为赏识,后来还曾给阮大铖的诗集《咏怀堂集》作序。
因为两人的关系密切,所以阮大铖派人送了一封信去安庆,向叶灿要了这处旧宅给庞雨,壮班才算是解决了营房的问题。
此时叶家西花园中,零落的散布着五十名新来的壮班成员。
阮劲和江帆则在前方用石灰画竖列。
今天是壮班第一天集中,庞雨在西花园北端搭了一个木台,此时正站在台上拿着壮班的名册。
这些人中有四十三名农民,三名挑夫,一名马夫,两名石匠,一名杀猪学徒。
园中传出一阵喧哗,庞雨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两个农民嬉笑着打闹起来,看起来是一个村的,其他人乐呵呵的在一边起哄看热闹。
“班头,要不要属下去管教一下。”
庞雨对阮劲摇摇头,又埋头看了一遍名册,同村的只有两组,总共五人,其他人都是来自不同的村,虽然同里的不少,但在桐城本地,这种同里的关系并不算亲密。
“让他们整队!五行十列。”
庞雨收起名册,放在台上的一张折叠小方桌上。
阮劲提着腰刀对院中吼道,“都站过来,按着白线站队。”
有些听到的便往这边站过来,其他有些自顾自的聊天,还有看那两人打闹的。
阮劲心头火起,提着腰刀过去用刀鞘一通乱拍,那些人这才往台前凑去,远一点的依然拖拖拉拉。
台前有十根白线,但那些人并不知道怎么列队,阮劲、江帆、何仙崖等人无法,只能一个一个拉着定位,后面的人看阮劲没有催促,又停在原地或蹲或坐。
庞雨一直在台上看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好不容易把大部分人位置安好,后面的人眼看无法在拖延,才不情愿的往白线走去。
走在最后的是一名农夫,他约有三十多了,走路慢悠悠的,一副毫不着急的样子,正要走入最后一个白线位置。
“把那人拿了。”
庞雨对那人一指。
阮劲立刻带着徐愣子冲进人群,将那人拖了出来,那人还不知犯了何事,口中大声叫嚷。
庞雨从容的道,“敷衍应对长官命令,捆打三十棍!”
快班对这个业务十分娴熟,几人很快脱了那人裤子,徐愣子操起哨棍一通乱打,西花园中顿时充满那人的惨叫声。
散漫的人群顿时充满恐慌,这些人大多互相不认识,此时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突然受到惊吓,顿时不知怎办才好。
三十棍很快打完,那农夫的臀部血肉模糊,众人惊魂未定,又有两名快手抬着一箱东西进来,哗啦一声倒在木台上,确实一堆白花花的银子,接着又有两人抬进来一大锅烧肉。
眼中看到银子,鼻子中充满肉香,又刚受到了惊吓,四十多个民壮已经有些恍惚。
“桐城壮班有银子有肉吃,但不是人人都能入得。
想要拿银子,就要按壮班的规矩,今日教你们第一条规矩,便是纪律!”
庞雨看着台下冷冷道,“此时开始,所有人站在原地,我没说解散,谁敢动一下,便是五十军棍。”
话一出口,下面民壮都发出嘶嘶的吸气声。
不过他们连头也不敢转动,最多只能用眼珠移动,看看旁边其他人的情况,方才的散乱已无影无踪。
庞雨不再说话,默默站在台上。
他这样一做,快班的人也不敢再动,因为庞雨并未说只是壮班,万一也包括快班在内,那岂非送上去给班头打。
阮劲倒也不太在意,按他想法,班头要给个下马威,大概要站一刻钟。
时间慢慢流逝,满了一刻钟,庞雨仍站在原地,西花园中静悄悄的,所有人如木雕一般,谁也不敢动第一下,也没有人敢说话。
因为五十棍打下来,很可能要出人命的。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阮劲身体有些僵硬了,场中不少人已经有些摇晃,阮劲心中开始犯嘀咕,班头这操练法,与鹅毛扇差别太大了一些。
庞雨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有神的打量着台下的众人。
又一刻钟之后,庞雨还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在一片难耐的寂静中,阮劲的额头开始冒出了密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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