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同袍在此毕竟不能久待,且通讯不便,那等这些人下一次来的时候,可能已经是几年之后了,到那时……”
沐英瞬间接道:“到那时为了遮掩事项,便可以直接对外宣布这孤儿寡母是患病死的,或是因为丈夫去世,失心疯走失了,至于真正情况如何,这些宗族亲戚都拿到了好处,自然谁也不会说。”
“那学府之事?”
“烈士遗孤可入学府蒙学,这是王上仁政。”胡惟庸淡淡道:“孙远今年五岁,年后便是六岁,已经符合蒙学的年龄,因其父缘故,可入学府蒙学。”
“而先前那位王老丈,有一位侄孙子,与孙远同龄……”
话说到这里,朱标和沐英都明白过来,这是打算来一出偷梁换柱啊!
只要将孙氏以随便一种名义弄死了,那剩下一个六岁大的孩子,还不是好对付的很?得病夭折了,掉河里了死翘翘了还不是很正常的事?
到时候再有一位同龄人直接以孙远的身份入学,你不说,我不说,上面没人查下来,过个三五年,七八年的,谁能够知道事情的真相?
胡惟庸略微叹了一声,道:“实际上自从孙立死后,孙氏家财散尽,便一直提防着,据说就算是晚上睡觉也要睁着一只眼睛,盯着自己的孩子,生怕有人暗害了他……”
“那为什么不搬走?”朱标脱口而出,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
自己这是“何不食肉糜”,真要能搬走,早就搬走了,眼下这孤儿寡母的,身无分文,搬到哪里去?
搬到别的地方就不受别人欺负了?
说句非常残酷又很现实的话,不管搬到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胡惟庸、沐英见朱标脸色变了变,也知道朱标应该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所以没多说什么。
此刻,马车内的气氛凝重无比,压的人都快喘不过气来。
三人脸色都不是很好,朱标震惊于这个世道居然还有着这样的事情发生,而沐英则是觉得,这烈士的遗孀遗孤都敢如此欺辱,该死。胡惟庸也是觉得了解到真相之后,真的是令人毛骨悚然。
“太常卿,这样的事情地方上常见么?”冷不丁的,朱标问出了这一句。
胡惟庸缓缓道:“不能说常见,但这样的情形,不少。”
“所以民间百姓多爱生男婴,生下女婴多半会投入河中溺死,此所谓生子不举,一个家庭,只要有三四个男丁,便不惧怕此类事项,但若是独子,常受乡邻欺辱,若是独子再亡故,有此事发生,不足为奇。”
胡惟庸的话语,更让朱标感受到了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多的脉脉温情,相反,这样的时代,格外残酷,冷血到了极点。
“宗族,宗族。”朱标喃喃自语,拳头握紧。
“沐英哥哥,先安排两位士卒在此安置烈士遗孀遗孤。年后为孙远办理入学事宜。”
“至于孙老丈他们,但凡参与过分夺孙立家产的,一应由地方官府羁押,等候处置。”
“遵旨。”
“再强调一点,这些人羁押在官府大牢之中,一个都不许死,就算是要死,那也是明正典刑。”
“明白。”胡惟庸郑重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