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强硬拒绝他吧,我想你这点自由还应该有的。”苏菲公主不悦地撇了撇嘴,“他就算再怎么有权势,也不能主宰皇室成员的一切行动吧?”
“可是他可以说服陛下这么做……”艾格隆摇了摇头,“万一陛下被他说动,也许我就难以去拒绝了。”
苏菲公主顿时哑然。
确实,皇帝陛下既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也是哈布斯堡不容置疑的族长,他对皇室成员的命令是绝对不容冒犯的,更何况艾格隆还是这么特殊和尴尬的身份,即使想要拒绝,恐怕也难以做到吧。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也去找卡尔,让他一起帮你说情吧,皇帝陛下并不是一个刻薄无情的人,只要我们夫妇一起说情,总归还是会有转机的。”苏菲公主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了,显然是在安慰艾格隆。
艾格隆沉默了。
站在喷泉旁边的王子妃殿下,虽然两个人的距离很近,但因为四处弥漫的水蒸气,她的身边好像蒙了一层光环一样,显得朦胧而又真切。
“谢谢。”片刻之后,他结结巴巴地说,“我并不是说得到了您的帮助所以才感谢,而是……我非常感谢您的好意,这真的是我值得珍惜的东西。”
“哈哈……可爱的孩子。”看到他的反应,苏菲公主忍不住笑了出来,“不用那么拘谨,毕竟我们现在算是一家人不是吗?我当然应该尽我所能帮助你了。”
“您也没比我大几岁——”艾格隆小声反驳。
“可是我已经结了婚,而且注定要承担起这里了,我已经失去了继续年轻的资格,而你没有失去。”苏菲公主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然后抬起手来指了一下两个人对面的宏大宫殿。“艾格隆,知道为什么我对你这么亲切吗?”
“说老实话我有时候确实挺疑惑的……”艾格隆回答。
公主殿下抬起头来,看着喷泉顶部的雕塑,然后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
“在我出嫁前,我的姐夫、你的兄长已经是气息垂危了,他在病重的时候告诉我,他这一生已经足够幸福,他从来没有背叛过任何人,哪怕去了天堂也无愧于心,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去面对那个人。可是他还有一桩遗憾一直无法了结,那就是他的弟弟。他已经注定无法去拯救那个被困在囚笼的可怜孩子,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痛苦,所以他恳求我到了这里之后,尽自己所能照顾你,让你不要因为绝望而早早凋零……”
说到这里之后,苏菲公主收回了视线,然后严肃地看向了面前的少年人。
“我不想让他带着遗憾亡故,所以我是会遵守这个诺言的。艾格隆,在这里你可以把我当成自己的姐姐,会帮助你平安快乐地长大。”
艾格隆静静地听着她的话,内心突然有些隐隐作痛。
明明这实际上并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但是他却又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了一股悲凉感。
既是为了已故的欧仁-德-博阿尔内继兄,也是为了面前的苏菲公主。
两条本来已经分叉的世界线,在她身上却似乎有一个交点。
在历史上,两个人的关系就非常亲密。
在她嫁到奥国宫廷之后,一生都缺乏友情的罗马王,把她当成了自己在美泉宫当中极少数可以亲密无间的朋友,而苏菲公主似乎也对罗马王抱有非同一般的感情。
两个人经常在舞会当中共舞,平时互动也非常多,正因为相互之间的情愫,因而招致了宫廷内不少的流言,甚至还有人怀疑公主殿下的小儿子马克西米利安就是和罗马王的私生子。
这种传言当然没有什么根据,不过1832年罗马王早逝的时候,公主悲痛欲绝也是人所共见的事实。
也许在当时的苏菲公主眼里,罗马王是她在陌生的奥地利宫廷当中真正的亲人吧。
“我也会尽我所能去保护您的,殿下。”在感慨当中,他低声向对方做出了保证。
突然之间,两个人当中多了些许感伤。
“艾格隆,不用灰心丧气,这些糟糕的日子终究会过去的。”片刻之后,苏菲公主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安慰了少年,“我说过……总有一天这里会是我说了算,而那时候就是你完全自由的日子了,没有任何人能够再欺负你,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在这之前你好好等待就行,相信我!”
艾格隆知道,公主殿下说得没有错。
虽然她嫁的是皇帝的小儿子卡尔大公,但是众所周知,皇帝的大儿子斐迪南患有严重的先天疾病,丧失了生育能力,哪怕继位了,也难以统治国家,最终奥地利的皇位会落到公主殿下这一边。
在历史上,1835年费迪南继位,1848年就因为严重疾病无法处理国家大事而退位,苏菲公主的儿子弗朗茨-约瑟夫18岁继位,从那时候,苏菲皇太后就以自己的意志力主宰着奥地利的宫廷,真正成为了说一不二的人物。
可是,那已经是1848年了,而现在是1826年。
哪怕苏菲公主殿下未来没有改变心意,真的愿意履行自己的诺言,离她在宫廷当中说了算还得至少20年。
人生还有几个二十年可以浪费在这里?
他不想等待那么久。
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忍耐。
“我相信您,殿下。”艾格隆非常感动地闭上了眼睛,“我会等待那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