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等了哥哥很长一段时间了,不介意再等多他一个晚上。
火大概是在临近破晓时分熄灭的,人们在高塔内找到了约大夫的尸体,找到了很多没能逃出去的护工和试验者的尸体。
但就是没有找到城主大人口中所说的那个‘晓’的尸体,也没有留意到附近有一个留有一头绿色长发的女人。
晓就这样在一夜之间消失了,如同那场大火的浓烟一般,隐匿于星空,在崭新的晨曦中,无声无息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一颗来自天空的种子就落在了小花的新房后面,平稳地扎根,平稳地发芽,平稳地向上生长,于天明的时候,他便已然长成了一株粗旷的树苗。
巷口的茶馆没有如往常那样地准时开门,但也没什么人留意到这家衰老的店了。
人们的目光总是往着前看,已经很少有人会来这种又老又旧的地方喝茶了。
当然,很多以前来这里喝茶的人,现在很多都已经死了,埋在了岁月的蹉跎里。
时间的浪潮一波推挤着一波,很多新的东西还没来得及适应,就被人们迅速地打个了‘老土’、‘过时’的标号。
惶惶然间,时代的脚步似乎只会越走越快,很多原本就已经尤为苍老的事物,渐渐就会被定义为‘无用’。
因为跟不上潮流,而遭到淘汰。
几乎每一次浪涌都会有一些新兴的事物跃出浪尖,占据头等。
同样,也几乎每一次浪涌,都会有什么东西沉落在水底,随着砂石被海浪卷走,遵循洋流,回到深邃的大海。
后浪拍打着前浪,前浪就这样死在了沙滩上,大家的时间似乎都显得十分的宝贵,总是匆匆忙忙地各奔东西,总是患得患失,总是意图在有限的时间内创造出无限的价值,以此来成就自己,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也满足自己那仿佛永不见底的物质欲望。
年轻的时候,我们总是在盼望着快点长大,快点长大,幻想着自己长大以后可以独当一面,可以摆脱父母和学校的束缚,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直到真正长大了以后,才会发现,原来那些藏在小人书里的幻想,那些图画在小说杂书里的幻想,都是不怎么现实的。
在某种程度上,它们更像是说着反话,用一种站在黑暗中的角度,跟站在光明中的你描述何为光明。
你幻想着它们给你描述的光明,脑子就顺势钻进了牛角尖。
只想着那点儿为数不多的阴暗,只会盯着自己脚下的影子看,却忘记了自己早就生活在光明中的这一事实。
于是,就自暴自弃,故作姿态,万分矫情,说什么生而为人,十分抱歉。
抱歉有什么用,一昧地卑躬屈膝,让自己显得弱小无力,就为了让别人可怜你么?
就算别人可怜你又有什么用?
连你都放弃了你自己,别人再怎么帮你,也不过是白费力气,浪费感情而已。
时间仍在继续,生活一如既往地进行着,路走过了一条又一条。
总是来不及回头,历史的书卷便以一种唐突而又平静的方式...翻到了另一页。
盖住了那两个当年灰头土脸地说着想要进城的小孩,盖住了那些辛勤,那些努力,那些快乐,还有那些...悲伤。
....
来年的冬天,当城里所有的树木都开始迈入萎靡的时候,那一株扎根在城主夫人房间后面的参天巨树依然焕发着属于夏天特有的深绿。
人们对这一株无视生长规则,无视四季轮回的巨树叹为观止,纷纷说它是上苍派遣的使者,是来保佑这座城市的。
所以,人们都把这棵树喊为‘神榆’,而他们的城市也因为这一株神圣的植物,以及他们那伟大的城主阁下,和那一支堪称战无不胜的军队而闻名天下。
打跑了靠山宗的军队之后,联邦的内战即刻展开,战火燃遍河川,‘神榆城’的威名,也正是在这场战争中越打越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