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我们总以为自己很高,以为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比肩苍穹。
其实到头来,一个普通人的高度,撑死了也就一米七八,甚至连一棵树都比不过。
也可能是我们实在太过年轻了,经历尚浅,不能理解在那漫长的百年岁月里,其间究竟会包含着多少的孤独和多少的沉默。
世界塞满了锣鼓喧嚣的噪音,在动植物疯长的热土上,每个人都在铆足劲地往上生长,每个人都想拔高,都想斗破那个苍穹。
少年最后说,“人的一生是会有许多次出走的,其中有不计其数的出走...”
“一开始便注定了是一去不回的。”
我们永远不敢确定自己的下一秒钟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时间是掺加在命运中的变数,它有着不可估量的可能性,而我们...
便是成全这种可能性的参数。
啥玩意叫参数,凯愣愣地看着逐渐远去的少年以及围簇在他身边的男人们,忽然间很想大声地开口问。
可等他的声音终于出现在喉间的那一刻,等到良从水里爬出来,骂骂咧咧地跑过来的那一刻。
那个少年和他的那些男人们忽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仿佛归隐到午后的光芒里,抹除了凯用来追赶的时间,以及他们与良相遇的时间。
与其说是抹除,倒不如说是窃取,在凯的记忆里,良和那个莫名其妙的少年是应该相遇,可他们到底没有相遇,就是因为少年窃取了那一段的时间。
“那帮家伙是来做什么的?”良疑惑地眺望着池塘之外的地方。
凯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树木的影子在日照下依旧寂静,伸向天空的道路上,空无一人,就连一只路过的山羊都没有。
为什么会联想到山羊?
女孩用狐狸般的眼睛问他。
“不知道啊,就过来...问了一下路吧,”凯说,下意识地避开女孩和良的目光,“问完就走了,一眨眼,他们就已经不见了...“
“就像是魔法师似的。”
他在说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他的朋友说谎,魔术什么的,时间什么的...
他都没跟良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
就算是跟他坦白,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顶多就是当成是一个无所谓的玩笑,掉头就会忘掉的。
可他就是不想说,似乎是担心良发现自己的魔法师,发现自己跟他不一样,即便良早已知道他的眼睛有异于常人。
可应该...远远没到要称为魔法师的程度吧,扪心自问,他也不清楚,少年口中的魔法师,应该是怎么一个模样。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总之就是,不想开口,害怕越说越不清楚,害怕越讲越是迷糊。
那就只好把它收拢起来,变作一个秘密,哪怕面对最亲近的人也不可能完完全全、毫无保留地暴露的...秘密。
人与人之间...
到底没有绝对的共通之处。
所谓的寻求独立,大抵就是在内心里战战兢兢,不自觉地在意起他人的眼光和看法,在意自己的处境和未来,如此而已。
女孩知道他在说谎,可她却没有揭穿他,他低着头,定定看着地面上的树荫。
为什么会说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好像有什么间隔在他和良的中间,使得他们脚下的路分开两边,慢慢岔成两条去往不同地方的航道。
为什么会这样?
想回村子,想找老娘,问她应该怎么办才好,是因为长大了么,还是太阳单方面地变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