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召把最后的几块獐肉串架在火堆上,慢慢翻转几下,又把早些时候特意給灵芝烤好的一小块儿递给她。
灵芝其实一直都并不喜欢吃太油腻的东西,和苏红云一样平日只素食的多。但这次例外,她吃完两只螃蟹后,又接过今天的第二块烤肉来,细碎洁白的小牙一丝丝咀嚼着,在旁边安静的看元召做那些事,如月牙般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似乎连俩眉弯也都是欢喜。
小胖子很是惊奇的咦了一声:“灵芝姐!你不是说女孩儿家不能吃肉的吗?怎么今天吃了这么多?”
灵芝似乎是某种心思突然被打断,蓦然红了脸,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要你管!小胖子,是不是几天不拧你,耳朵又痒了?”
马小奇缩了缩头,似乎有些惧怕灵芝的手段,又专心的啃起手中的螃蟹甲盖来。
元召不禁暗笑,灵芝眼角瞥见他的笑意,却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害羞的拿了两串烤好的肉去她娘亲身边坐去了。
那锦衣小公子抬头看看,有些羡慕他们之间的温馨,又转头去看自己舅舅那一帮人,却见那些大人无暇理会几个孩子,一帮人离那边走进了些,都在紧张的观望不远处双方的打斗。
原来这一盏茶的功夫,双方又已是比试过了两场,却都是也力胡那些匈奴人胜了,好在他们虽然狂妄,也知道这是在大汉国土上,是以下手留有分寸,只是給对方些皮肉伤,倒不敢杀伤性命。绕是如此,那几人被弯刀所伤之处已是鲜血淋漓,这边众人锐气大减。
众人看的明白,这帮匈奴人绝对个个都是习武高手,身形诡异,刀法凛厉,想来在草原上也是上乘的了。王恢心下愤懑,自己这帮人都只是习惯战阵冲杀的,如何能是这些匈奴人的对手,回头看看受伤的几人,难道今日就要甘心受此折辱吗?
忽听那也力胡又哈哈大笑道:“怎么?你们大汉武士就是这点本事吗?既是如此,我们这些马背勇士草原雄鹰倒是胜之不武咯!”
也力胡诸人正在得意嚣张之际,忽听身后不远处有人怒喝一声:“呔!匈奴贼子,休得猖狂!待小爷来收拾你……。”
众人一起循声望去,只见十余丈之外,站了高矮男女一众人,一个年轻人把外面长衣服脱了,只着短衣打扮,执着一把利剑,剑鞘甩在一旁,径直走将过来,斜眼看着也力胡道:“你们这些匈奴人,小爷我平日只恨没机会去疆场厮拼,今天就先好好教训教训你们吧!”
原来此人正是那名叫公孙敖的青年护卫。
他们在旁边看了多时了,刚开始以为只不过是双方争气好斗,打斗一场也就算了,后来见王恢众人连连败阵,又听得也力胡越发狂妄,这帮建章宫的年轻护卫哪里能忍得!那卫青虽然持重,也禁不得他们的撺啜,再说他也心下有气,虽然说保护小主子安全为要,但在这档口却也咽不下这口恶气。
得他许可,那公孙敖第一个跳出来,拔剑来敌。
王恢见有人相助,大为感激,拱手道:“壮士威武!不坠吾大汉威风,灭此寮锐气,正需豪语!只是彼技艺高超,还需多加小心。”
公孙敖还了一礼,:“大人切请放心,必不负所望!”
那边也力胡打量一番卫青众人,穿戴都是寻常衣裳,看不出什么来历,见这青年人身姿雄壮,来势汹汹,出言不逊。当下不再多想,回头问到:“谁去教训教训这小子?”
早有一人应声而出,甩了羊皮大氅,跳进场内,刀影闪动,并不多说就和公孙敖战在一处。
此人也是出自“飞火”,名字就叫做苍火,性情最是暴烈,见自家伙伴都人前显胜,早忍不住手痒多时了。见对面这小伙长得结实手拎铁剑,应当是相敌对手,因此抢先出来刀刀紧逼,想要尽快胜之方显自己本事。
公孙敖却非是刚才寻常那几个武人可比,武技受过高人传授,从小吃苦坚持不懈,在建章宫这一班侍卫里是武艺最高的了,所缺乏的只是战场临阵杀敌的经验而已,因此,两人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一时之间难分高下。那苍火武艺自是不弱,久战不下,心底焦躁,想同伴几人都轻易取胜,自己费偌大事,岂不让人嗤笑?遂大喝一声,刀法骤变,身随刀走,卷地而来,一时草叶纷纷似有风沙,一股凌厉之意直扑公孙敖面门……。
此时日色已过午时,小胖子马小奇与那小公子看来都吃的饱饱的了,暖暖的阳光照着,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大人的世界离他们还很遥远,他们自是还不知道这个世间的凶险。
元召一时竟然有些羡慕起他们现在的时光来,自己在别人看来虽然也是小孩子,这个躯壳可以暂时凭借,但历经人间沧桑的心却再也回不到童年了。相应的,见惯了生死的这颗心对眼前的这些打斗场面早已麻木,鲜血、受伤直至死亡又算得了什么呢?争来争去到头一场空,毫无意义!反而是这种最纯净的孩童之间的满足感是他现在最想要的。再说了,这个世界的这些人,本来就与他毫无关系,谁生谁死与己无关。
呃……也不对哦,起码已经有一些人在他心底有了牵绊,比如那边穿绿裙子的小姑娘灵芝!元召自嘲的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