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逸安殿内,大汉长公主刘飘儿坐在一边的蜀锦绣墩上,面色端庄。她年轻时还是很美的,风姿出众,被称为汉宫琼花。面容十分酷似其母窦太后。
现在的刘飘儿已经年华逝去,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使她的身子微微有些丰腴,只是保养得当,显得风韵犹存,还是有几分贵妇气质的。
自古慈母多败儿!窦太后在协助几位天子当朝理政方面的高超手腕却并没有把自己的女儿培养好。从小娇纵而成的性格使她心高气傲、刁蛮任性。
后来下嫁陈家,这样的公主病带入凡尘生活,夫妻感情可想而知。那位陈姓官人几年之后,就从青年俊彦被折腾成了随波逐流得过且过的浪荡子,后来索性在朝堂领了一份闲差,任凭这位公主随性好了。
岁月风霜早已洗却儿女私情,现在的她不再是个普通女人,控制欲和权力的诱惑促使大汉公主变成了一个名利场中的政客。
稍早些时候,她已经在后面窦太后寝宫里哭过了,如果仔细看,还是能发现眼角的痕迹的。当然,现在下面跪坐的几个臣子是不敢也无暇去探究她的神情。
因为,上面那张宽大舒适的椅榻上的那个老妇人在静静的看着他们。
窦太后的眼疾越来越严重了,已经到了几乎不能视物的地步。宫中太医院集思广益过多次,束手无策,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只不过是开些清热退火的药物,喝了以后,聊胜于无,并没有什么明显效果。
但她大半生历经沧桑炼就的刚强性格却没有因为这点痛苦就消沉,此时言谈平缓,波澜不惊,依然如平日无异。
“皇帝既然不在宫中,朝廷上的事有你们几个留守的重臣商议着办就行了,又来扰乱我这个不久于人世的老婆子干什么呀!唉!”
下列跪坐的臣子依次是丞相窦婴、太尉田玢、御史大夫韩安国、廷尉张汤、长安令汲黯。
窦婴听她这么说,连忙拱手为礼:“天子御驾上林苑,长安正需要老祖宗坐镇啊!如此,内外人心方安!老祖宗圣体健康,比我们这些后辈都壮实,又何言一个老字呢?呵呵。”
他是百官之首,也是窦氏的族长,却更是窦太后的子侄辈。因此,于公于私,对这位老人都是十分尊敬的。
窦太后颌首笑了笑,对他的颂扬之词却不置可否。
田玢眼角抬了抬,正好遇到刘飘儿的目光扫过,眼神中传递的某种信息使他明白,这个女人一定早已提前告状了,他心里不禁暗自得意,汲黯!这次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太皇太后何出此言!这清平天下宫闱内外正需要您与陛下的守护,否则若出现什么不堪言说之事,又让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如何决断呢?”
田玢刚要添上几句,好引起攻击汲黯的话头,未曾料想,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直接就把战火开始引燃了。
他就势闭上了嘴,既然有人愿意充当急先锋,就冷笑着且看热闹吧。
窦婴不悦的皱起眉头,回头看了看,不出所料, 见说话的正是廷尉张汤。
只见此人离开自己的班位,昂首几步来到当中,对窦太后长施一礼后,站直身躯,招了招手,旁边侍立的人托着一个托盘来到他面前,张汤伸手从上面取下一扎木简。
“臣,大汉廷尉张汤有本,参奏长安令汲黯伙同羽林军校尉李敢包庇凶犯,草菅人命,纵横无法事!另有宫中有人违反禁规,私出未央,勾结外臣,意图不轨事若干!敬请太皇太后明查。”
“哦?这么说,你们几个今儿这一大早的急着进宫求见,就是为了这些事了咯?”
窦太后微微闭着眼睛,静静听完,神色不变。
“正是!好叫太皇太后得知,昨夜在小东巷,竟然差点儿引发一场羽林军与巡武卫的火拼!在长安城里发生此事,实在是骇人听闻。因此臣等不敢自专,特来请太皇太后决断!”御史大夫韩安国说道。
“此事,老臣一早听闻,心下甚是惶恐,臣田玢身为太尉,在自己所辖内,竟然发生此事,管辖不严之罪,实难推脱 ,特此来向太皇太后领罪。”田玢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拜伏在地。
唯有待在最后面的汲黯一声不吭,眼观鼻,口观心,脸色肃然,默默不语。
有殿中内官把张汤的奏章接过来,恭恭敬敬放在窦太后面前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