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健在女皇相问下,详细讲述了当时情况。韩健相信以女皇对全局的把控,应清楚此事对局势的影响,因而他只是作为一个旁观描述者来讲述此事,并未参杂个人意见在内。
韩健说完,女皇沉默半晌,微微一叹道:“东王,你既与黄司典同行,为何不阻止他?”
韩健紧忙道:“回陛xià,事发突然,当时臣也刚从房间里出来,便见黄司典与李侍郎起了争执,李侍郎出言不逊,兼有黄司典被推下楼在先,黄司典又刻意避开臣从另一边上楼去找李侍郎讨要说法,因而臣阻拦不及。臣有过,还请陛xià降罪。”
女皇白了韩健一眼,好像在说,你个臭小子倒是会推的干净。
韩健并非是没有时间去阻拦,而是他没想阻拦,任由情况跟发展,当然韩健也没料到最后会闹出人命。韩健见女皇那眼神似有怨责,心想:“难道是我身边那个细作已经将情况全盘告知了女皇,令女皇知道我在说谎?”
女皇只是白了韩健一眼,没有过多的言语,最后女皇似有慨叹道:“黄司典错手伤人,也是无意。东王前来是为他说情的?”
韩健恭声道:“回陛xià,臣不是为黄司典说情,而是不想令黄司典死的不明不白,若陛xià不下诏令,令刑部将人提走,那黄司典应该熬不过今晚。”
女皇微微一愣,抬头看着韩健。在女皇眼中,韩健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没有什么远见卓识,只知道平日里玩弄耍乐。给他安排个差事他也是敷衍了事,甚至会在宫廷宴会当着文武官员和南齐使节作出一些疯言疯语。这些她也都不见怪。她只是觉得韩健应该需要更多的历练。
韩健帮杨曦侦破舞弊案,已经令女皇高看过一眼,现在韩健突然说出这些事关全局的言语,更令她不解。心想:“看这小子平日里插科打诨不务正业,却是装出来的?”
女皇微微一笑,继而叹道:“黄司典错手伤的是刑部侍郎,刑部要责难于他也在情理之中,朕下旨,恐有护短之嫌。言官少不得闲言闲语。”
韩健听出女皇要探他话的意思,从出生到现在,他装熊已经装了十六年。若是再继续装下去,那女皇可能也只是把他当成一个祖荫郡王,在全盘考虑之时也不会加上他一份。是时候让女皇重新认识一下真正的自己。
“回陛xià,黄司典不能死。”韩健沉声道。
女皇再一笑,道:“那东王你说,黄司典为何不能死?”
“陛xià,本来臣乃一介外臣。朝廷之事不该多加议论,但现下正值我魏朝多事之秋,此时,臣也希望能帮陛xià分忧。”韩健先不说道理。先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而后续道,“黄司典乃是南王麾下股肱黄家子嗣。臣希望陛xià为南王考虑,保黄司典一命。也是为保魏朝社稷千秋万代。”
女皇眉头微锁。打量着韩健的目光像是在重新审视韩健。而韩健此时面上的表情更像是处变不惊的一个谋臣,在为女皇出谋献策。
女皇起身。立于案前,微微一叹道:“东王所言在理,但此事朕不便过问。”
韩健再道:“陛xià,上次臣助六王子查明科场舞弊案情,时发现李侍郎与此案有莫大牵连。陛xià未加追责,臣不便过问,但臣却也获悉,李侍郎幕后有人,其接近三王子,其心可诛死不足惜。黄司典只是做了一件臣想做而未做之事,其罪当诛,但其情可免。”
女皇看着韩健,欣慰一笑,像是很高兴韩健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但她也是无奈一叹道:“朕并非不想铲除李侍郎幕后之人,只是时局不允。如今李侍郎身死,朕若公然保杀人凶犯,一些事就会坦于明面,于时局不利。这样,朕给你一份手谕,你拿去廷尉府,令黄司典暂时羁押廷尉府候审,朕能做的也只有如此。”
韩健来这里求的就是女皇出这样一份手谕,他也知道女皇若特赦放人,那也就跟公开跟北王决裂没有区别。现在要做的就是先保住黄烈的命,再一步步从长计议。
“谢陛xià。”韩健躬身领命。
女皇重新坐下,写了一份手谕,在交给韩健的同时,望着韩健的脸,道:“东王,你为朕分忧,朕很欣慰。但朕并不希望你过多涉事其中,有些事你能抽身事外,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是,陛xià。”韩健再领命。
“嗯。”女皇微微点头,把手谕交给了韩健。韩健正要退下,此时外面的杨曦这才缓过气来,让太监进来通禀求见。
“东王你先去,朕就不多留你了。”女皇道。
韩健行礼作别,出门口时与杨曦擦肩而过。杨曦见韩健走的匆匆,有些奇怪,刚才还催命鬼一样拉他回宫,现在回了宫却直接把他晾到一边,现在连句话不说便走了?
“姐姐。”杨曦进了烨安阁,正要跟女皇说话,女皇起身道,“曦儿,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姐姐也要先回寝宫。”
“呃?……哦。”杨曦摸了摸脑袋,不太明白为何连姐姐也不跟他说话就要走。
杨曦和杨余身为皇子,身无爵位,女皇一直让他们居住在宫中,却并非居住在内宫,而是住在皇宫特别的居所,平日里进出自便没有什么规矩,完全是将两位皇子当成是东宫太子来培养。杨曦见姐姐进内宫,他自然不能跟随,只好先出烨安阁,回自己的居所去。
女皇从烨安阁出来,特地对随侍太监交待一番,令杨余回宫之后不得去打扰她。女皇已经算准,杨余回宫,必然也是第一件事来求见他。要问黄烈的死罪。
“陛xià。”在内宫门口,一个飘然的白衣降雪的身影缓缓落在女皇身前。抱拳行礼。
一旁的宫女和太监本来很紧张,女皇却微微抬手。示意令宫女和太监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