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东,月华楼。马继宁刚从府上过来,正要进月华楼内,便有人匆忙过来,通知他东王抓人封库的事。
“你说东王是奉皇命封库?消息可当真?”马继宁着实一惊,他派人盯了东王一天,获悉东王一天都在跟一名女子出入洛阳城道场和名胜之所,根本没有对案子上心的意思,怎么突然间晚上就奉皇命抓人封库?
“马部领,现在东王已经派人去府上拿您了,要不出去避避,恐怕您也不能幸免。”来人慌张说道。
“幸免?哼哼,以为东王是什么?他不过是只雏鸟,他有什么本事还不是他死鬼老爹给他的?现在他不过是仗着皇上的虎威,到处叫嚣,我能怕他这样一个狐假虎威的小子?”马继宁一甩袖,道,“这就随本官去廷尉府,看那小子能奈我如何?”
马继宁带着两名随从,径直往廷尉府方向过去。一路上他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就算是东王年轻气盛不懂官场的规矩,难道女皇也不懂?女皇为何会给东王如此大的权力让他抓人封库?莫非真有什么确凿的罪证落在东王手上?
“先等等。”离廷尉府还有一条街,马继宁突然停下脚步,对身后的随从道,“你们赶紧去通知何侍郎,让他去老地方相见。”
“老爷,这时候,怕是很难见到何侍郎吧?”马继宁的随从为难道。
何侍郎便是户部右侍郎何效先,平日里有事需要联络的话,都会去找何效先。现在廷尉府中情况不明朗,他要找何效先商量一下。但现在风声闹的这么紧,他去找何效先。何效先多半也是不见的,就算是何效先肯来见,他想了想也怕风声传出去,让东王知道他跟何效先的关系,对大局不利。
“那去找连司领,让他过来!”马继宁最后还是想起他的智囊,也是库司司领连中如,在一些事上,他觉得连中如比他要谨慎小心。就连这次东王会有所动作。连中如也提醒过他要小心,只是他没有警醒,现在却被东王占得先机。
马继宁的随从正要去通知,刚才来通风报信的人匆忙追了过来,给马继宁带来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连司领被东王拿住,已经押往廷尉府了。”
马继宁怒火中烧,喝道:“东王到底要做什么?他封库就封库,拿人就拿人,到底现在朝廷以谁为尊?朝廷是他东王一人说了算?”
来人低声提醒道:“马部领。别忘了,是陛xià下旨,东王手上有陛xià的手谕,他是奉旨办差的。”
马继宁彻底无语。也是,现在是女皇要拿他们开刀,东王也不过是个跑腿的。从去年何中联的案子一发。他就已经感觉出朝廷是要动手,到今年女皇特地安排东王来做他的下属。他也觉得有些不妥。
“怪只怪东王的戏演的太好,在库司这么多日子。竟是瞒过所有人,现在他突然出手,哦啊是早就有所准备。”马继宁感慨道。
“那老爷,我们现在还去廷尉府?”马继宁的随从问道。
“去,为何不去?东王就算奉了皇命,也要给天下人交待,他找不到证据,如何交待?”
马继宁一发狠,咬牙往廷尉府方向而去。他就是要看看,东王到底要怎么做,很多事他成竹在胸,料定东王拿他没有办法。
而此时,韩健若从正规渠道入手,也的确对库司这些人没有办法。而他下的这一步棋,也算是兵行险招,这就是先定案,再找罪证,而他给女皇呈报的所谓罪证不过是他根据去年何中联上报的案情编造出来的,他还没有确实来证明库司的人有欺上瞒下贪污的实质证据。
此时的韩健,正坐在廷尉府公堂之上,手上拿着一份库司上下官员的名册,一个个清点着今天捉拿来的库司官员,在上面勾勾画画。
库司上下官员,至少有一百多人,也可说是很臃肿。官最大的是库司部领马继宁,其次就是他的库司兼办,下面两个司领,再是四个分领,就好像从厅到局一步步往下,最小的不过是跑腿打杂的书办,有品也跟没品一般,也就跟办公室的文员差不多,领着薪水也未必会参与到事情中来。
在这份名单中,人员大致可分为三类。一类是像马继宁这样贪污案的核心成员,这些人应该跟北王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他们也不是独自作案,跟户部乃至整个朝廷的北王党都有所勾结。第二类就是跟马继宁这些人丝毫没有关系,甚至跟他们立场鲜明的“廉吏”,不过这种廉吏在库司中很少见,因为库司中除了第一类人之外,大多数都是第三类,就是知道案情,却也并非贪污案的核心成员,每年却也从马继宁等人手上捞得不少好处的那批人。
第三类人,也许并不知道马继宁背后的背景,只知道马继宁欺上瞒下从库司捞得不少好处。独食难肥,马继宁为了令手底下的人不至于反水,在贪污亏空之后,手底下那些官员也都会分得或多或少的钱财好处,这也是官场的通例,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下面的人有马继宁这样的上司作为表率,自然也会小偷小摸一些,马继宁就算知道,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回头若是朝廷真的来查库司,大不了马继宁会牺牲几个这样的小角色,拿出一些罪证交给朝廷,算是对朝廷交差,朝廷也能对言官和天下人交差。官场就是这么一个大染缸,马继宁做的事也基本有例可循,这也并非他的独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