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贾复又觉得,空手去归顺有些丢人,眼看汉、魏角逐荆襄,他便想乱魏后方,帮汉军一把。万一能拿下南阳,不但光复故里,还能给刘秀献上一份大礼。
二人在那真真假假说了一通,一合计,二人目标居然差不多。
“只不知奉先接下来欲去何处?”贾复想知道邓奉兵锋所指,是否能为己所用。
邓奉依然打哈哈:“本欲夺新野,但岑彭后军上万驻扎,君文可愿助我?”
贾复大笑:“那我欲直扑宛城,斩了阴识小儿狗头,奉先可欲同往?”
都是笑话,二人虽然都善战,但兵卒疲敝,打新野都不一定能胜,更别说城高池厚的宛城了。加上赤眉将南阳洗得极其干净,以至于二人想找点豪强配合都难。
相互试探一通后,还是邓奉提议:“既然新野、宛城皆难下,你我不如先击其薄弱紧要之处。”
贾复反问:“南阳何地最为薄弱,又能扼魏军咽喉呢?”
邓奉往西边一指:“自然武是关与宛城之间。”
这正合贾复心意,他拊掌赞道:“先取丹阳,大善也!”
此丹阳并非江东丹阳,而是“丹水之阳”,包括了丹水、析县等处,是魏军关中粮食运往宛城的囤积地。
“夺取丹阳数县,便能断绝关中与南阳之间往来。”
“不错,而后观察局势,退可西入汉中,进可东取宛城!”
……
同样是四月初的南阳,有人冒着夏雨,乘着轻车,在新野通往宛城的泥泞道路上狂奔不止。
“御者,可否再快些?”
刘盆子掀开车帘询问。
“小君子,冒着风雨,只能这么快了。”车夫知道刘盆子心急,劝他道:“舂陵是遭了汉兵袭扰,县令都战死了,只剩下刘县丞困守县邑,但这军情早已靠驿骑传到宛城,说不定都送到皇帝案前了,小君子再送一遍,也没大用啊。”
刘盆子岂能不知?自三月份以来,位于南阳东南部的蔡阳、舂陵数县,遭到了汉军马武部的袭扰,然而岑彭却根本不管后方动乱,前军依然在猛攻襄阳,后军也只护着最关键的新野,大有放弃边角,任由舂陵数县自生自灭的架势。
而南阳太守阴识也没有立刻遣兵去救,马武如入无人之境。
刘盆子的兄长刘恭是舂陵县丞,眼看部分年初时还“坚定反汉”的舂陵人见形势有变,做了墙头草,忧心县城难保,遂再遣私从护卫刘盆子前往宛城,只望能当面向阴识陈述事情的严重性。
魏国对新征服地区控制力偏弱的缺点显露无疑,蔡阳等地,非但有汉军游击之兵招摇过市,潜藏山林的盗匪也趁机出来作祟,刚太平不到一年的各县又恢复了兵匪横行的惨相。和刘盆子同路的,还有抛弃家乡的难民,扶老携幼往北走,他们的脸上充满麻木,自从绿林反新后,数年来,流亡早不是新鲜事了。
但抵达新野等地后,刘盆子却惊讶地发现,这里依然好好控制魏国官吏手中,靠的是岑彭所留后军的镇压,往北至岑彭的故乡棘阳,亦是秩序井然。
“岑彭、阴识莫非只管其家乡,不顾其他各县?”与祸乱横行的舂陵一比较,刘盆子很难不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等抵达宛城后,刘盆子就更是来气了,战争似乎一点都没改变这里的生活,市井依旧繁荣,但流言蜚语却不少,安定之下,是人心惶惶。
又听说,西边有邓奉、贾复也打了进来,在冠军县一带活动,眼看南阳就要大乱,怎么军政的两位大员一点不急?他们究竟有怎样后手,能保证南阳稳固呢?
刘盆子没有官职,只是“县丞之弟”,按理说,想见郡守一面是极难的,好在他兄长刘恭当初在岑彭、阴识手下办过差,在接受赤眉遗政时出力甚多,还认识点人脉关系。
他等了一天,终于靠着阴识幕僚通报,得以进入太守府后门,候在等待接见的回廊里。
刘盆子紧张地整理自己的衣冠,又摸着怀中兄长咬破手指写下,希望太守不要抛弃舂陵吏民的血书。
然而不巧的是,那位幕僚很快就遗憾地来告诉他:“太守有大事要办,方才带着从属,直接从府衙前门走了,今日恐怕不能谒见,且先回馆舍去罢。”
“今日见不到?”刘盆子大惊:“那何时能见?”
“不知道,不知道,真有大事,太守不知要忙到何时。”幕僚推诿着,想撵刘盆子这个麻烦的年轻人离开,岂料刘盆子不愧是给赤眉军养过牛的,也有牛的犟性,抱着太守幕僚的手就是不松开,非要他给个准话。
“这如何说得准!”
太守幕僚急了,只能与刘盆子道明了实情:“此事很快便非机密,我就与汝实话实说了,汝来得不是时候啊!”
他压低了声音:“魏天子南巡至宛,阴太守忙着迎接御驾,哪还有闲暇见汝这小儿曹!”@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