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冬天,自从入冬后,一场接一场的雪,就没有断过。
今年的冬天似乎尤其的冷,比往年冷了不止一个温度。
萧枕十岁之前,受过许多苦,是宫里被人忽视的小可怜,就连有头有脸的太监宫女都比他过的好过自在,吃不饱穿不暖被人不当回事儿是常态,太后不待见,皇帝也不待见,妃嫔不欺负他算是好的,奴才们素来拜高踩低,他没少受奴才们的欺负。
所以,在凌画遇到他之前,他身子骨说实话真不太好,一应吃穿用度,都是被苛刻的最差的。
直到他遇到了凌画,阴差阳错救了凌画,凌画为报恩,知道自己年幼能力不足,索性求了外祖父王晋,王晋感念萧枕对外孙女的救命之恩,动用了人手,又在陛下面前运作了一番,让他不够年纪便出宫自立府邸,之后又使了银子,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废了好一番周折,让他的生活一下子好了起来。
吃穿用度在外表上丝毫不起眼,似乎还是跟以前一样差,但内里只有少数人知道,东宫都不及他的用度,身子骨也渐渐地被养好了。
今日雪很大,天地一片银装素裹,萧枕身子骨好了之后,又因习武,不惧严寒,不畏冷,下了早朝后,他去长宁宫请安,穿着薄薄的衣衫,撑着伞慢慢地走到宫道上。
萧枕以前是不怎么去长宁宫请安的,知道太后不待见他,不止别人把他当隐形人,他自己也有做隐形人的自觉,但是自从今年,太后不知怎地,偶尔会喊他去长宁宫坐坐,那时太后还不知道凌画扶持他。
如今太后知道了凌画扶持他,又有凌画嫁给宴轻的这一层关系,太后比以前关心他了,似乎一颗祖母心回来了,隔三差五就派人给他送些好吃的好用的,就连东宫都不给,专门给他。
萧泽都快气疯了。
太后虽然不干涉朝事儿,但后宫的风向也会隐隐约约影响前朝,本来萧枕突然受陛下重用后,朝臣们也跟着望风而动,都开始正视他这个二皇子,如今太后又明显的宠萧枕不喜冷落萧泽,朝臣们更是隐隐有些坐不住了,明里暗里开始涌向萧枕。
无论朝臣们有什么心思,萧枕心里怎么想的,但是明面上,他谁的账都不买。无论是养伤期间,还是他入朝一下子风头无两后,他的二皇子府并没有门庭若市,他不接待外臣,也不宠络谁,更不与谁走的近交好,独来独往。
所以,在朝臣们的眼里,二殿下稳的很,宠辱不惊,以前什么样儿,如今还是什么样儿,对比东宫这些年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太子门客三千来说,二殿下简直就是一股奇葩的清流,有一种孤芳自赏的味道。
朝臣们其实心情挺复杂的,无论是有心投靠的,还是无心投靠的,亦或者是望风观望的,都觉得二殿下不好亲近,一如既往清冷的很,虽然不冷死个人,但靠近他身边,也不亚于今年冬天的雪。
但是有一个人,却对萧枕这样子很是满意,那就是陛下。
陛下虽然没明显的夸萧枕,但是态度上对比以前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萧枕言谈话语很是温和,哪怕萧枕硬邦邦回答陛下的话,多数时候都不见笑意,但陛下也不见恼的样子,反而对他的身体时常询问,关爱有加,像是一个真正的父亲。
有无数人本来觉得太子的皇位板上钉钉了,但如今,又不敢十分确定了。东宫显然日渐不受宠,无论是陛下,还是太后,都稍显冷了东宫,相反一直不受宠的二殿下,突然一下子青云直上,炙手可热。
对于这个状况,无数人心思各异,但萧枕本人却坦然的很,大概他在暗中隐忍了多年,如今不用隐忍了,早已被磨平了棱角,反而真正到来的这一天心情平静。
本来,他也没觉得受陛下重用关爱这一天会早早到来,还以为直到凌画将他推上皇位,都不会等来了呢,陛下直到死,可能都不喜欢他。毕竟,他生来就不是被宠爱的那个人,也不被关爱许多年,他没有萧泽那么会投胎。
可是谁知道,这一天突然就来了。
其实他也不太懂陛下,这个身为他父亲的九五至尊。
大雪天,宫道上没什么人,偶尔有宫女太监走过,见了萧枕,再不是以前敷衍或者无视,如今都规规矩矩见礼,他并不理会,撑着伞,一步步走着。
快到长宁宫时,萧枕忽然停住脚步,对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冷月问,“宴轻生辰礼,她送了什么?可有消息?”
冷月顿了一下,点头,“属下刚刚得到江南那边的消息,说宴小侯爷生辰礼,宴夫人送了一把剑。”
“什么样的剑?”
“江湖兵器榜排行第一的清风剑,已消失百年,其实是在王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