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既然如此,你便老实两天,告假在家休息,过两日再去国子监。”
王普没精打采,耷拉着脑袋,道:“听大哥的。”
王珪叹着气离去了,王普从地上爬起来,叫来下人收拾,自己则去了书房写信。作为太原一霸,他岂会如此轻易屈服。地痞无赖尚有三个朋友,王普名门出身,又有自己的一份家产,手中有钱,在长安待了两年,也交下了不少狐朋狗友。他写了请柬,遍邀好友,打算集思广益,定要想出一个办法整治李牧。这口恶气不出,他便一日不得安生。
写完了请柬,王普又想起了那匹叫做‘铁山’的马。确是一匹好马,但五千贯……估计也够李牧那厮心疼的了,倒是便宜了那个马主,五千贯啊,足够他离开长安,找到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做个小富豪,逍遥一世了吧。
王普想得不错,若这匹马真的是今天他见到的那个马主的,他或许真的会带着这笔钱远走高飞。但很可惜,他并不是这匹马真正的马主人。
‘铁山’真正的主人,名字叫做叠罗支,也是一个突厥人。今天参加比赛的马主,叫做阿尼罗,是叠罗支的舅舅。而叠罗支,则是颉利的儿子。也是他目前,仅存唯一的儿子。颉利的其他儿子,都死在了李靖突袭突厥大营的那场大仗里了。
突厥人地位等级森严,衣食住行无不有所体现。叠罗支的母亲,只是一个陪嫁的婢女。一次颉利酒醉,迷糊之中临幸了她,生下了叠罗支。虽然他是颉利的儿子,但与其他母亲家世尊贵的儿子相比,叠罗支的地位非常低,也就比颉利的帐下亲兵稍微高那么一点。要不是颉利的其他子嗣都死了,都够呛能想起还有这么个儿子来。
颉利被俘虏到了长安之后,因李世民许诺,把家人还给他,叠罗支和他的母亲,还有颉利的其他妃嫔,才得以从战俘中被挑选出来,送到了官府在郊外赐田给颉利盖的右卫大将军府中。颉利做了半生的可汗,花销从未考虑过多与少。而官府给的月俸毕竟是有数的,在颉利的大手大脚之下,没多久便要捉襟见肘,不得不节省开支。
颉利的府邸中,依然按照突厥旧例行事,所有人都是按级别得到供给,叠罗支作为颉利目前唯一的子嗣,日子还过得去。但他的生母地位卑微,日子就艰难了,吃穿用度与下人等同,肉都吃不上一口。
叠罗支也没有余钱给母亲,无奈之下,想到了颉利赐给他的马。于是他牵马来到长安西市,打算把马卖掉,换来钱财改善母亲的生活。没有想到竟然在西市遇到了多年不见的舅舅阿尼罗。阿尼罗见叠罗支要卖马,又见这马生得不错,正好得知了要举行马赛的消息,便建议叠罗支不如去参赛。也许能得到奖金,哪怕第三名也能拿到一百贯,比卖马划算多了。叠罗支便答应了,谁也没想到,这匹马竟如此争气,不但拿了头名赢得五百贯,还卖出五千贯,前后获利五千五百贯!
而且其中五千贯还是五百两黄金,拿去换铜钱,还能多换两成!
阿尼罗不是没想过拿着钱逃走,但他又一想,自己年岁不小,而且也没有什么亲人。现在好不容易寻得了妹妹和外甥,一走了之,心中便一辈子留下了疙瘩,还是拿着钱来找叠罗支了。
叠罗支从未想过一匹马能换这么多钱,看到满箱的金子,吓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他深知,如今整座右卫大将军府也没有这么多钱。他赶紧把箱子盖好,拉着阿尼罗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舅舅,这钱……不能露!”
阿尼罗不解地看向外甥,道:“为何?你不是急着用钱么?”
“舅舅,若是让父亲见到了,这钱还是我的么?”颉利已经被剥夺了汗号,封了右卫大将军,故此叠罗支只以‘父亲’称呼:“舅舅,现在已经没有突厥了,我们在大唐皇帝治下,不能如从前那样考虑事情了。”
阿尼罗点点头,道:“那该如何做?”
叠罗支思忖了一下,道:“舅舅,给我留一百贯就行,若有人问起,我就说是卖马所得。其他的钱,你拿去先在马场不远的地方置办一处宅子,剩下的都先收好。过几日我得机会再去长安城,一定要亲自拜会一下这位逐鹿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