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何欺君?我这是在避嫌!”
“孔祭酒,是陛下交代的事重要,还是你的名声重要?你把自己的名声,置于陛下的旨意之上,你这不是欺君,那什么才算欺君?”
“你!”孔颖达被怼得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李牧继续道:“我以为,个人的名声不重要,完成陛下交代的事情最重要,我既然觉得唐观最合适,不能因为唐观与我是亲戚,我便不举荐他,贤达之人,当举贤不避亲仇!唐观是我的继弟,我自然知道举荐他,会惹来非议,但我不在乎,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光明磊落,自有浩然正气庇护,无畏人言!”
“胡扯!”孔颖达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跺脚道:“唐观不学无术,比他优异的学子比比皆是,如何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孔祭酒,你又错了!”
错错错……孔颖达不知道已经听了多少个‘错’了,头昏脑涨,迷糊之间好像听到了幼童认字的时候被父亲斥责的声音,不是这里错了,就是那里错了。被父亲斥责,孔颖达无话可说,但是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毛头小子,被他斥责错错错,他怎么能挂的住脸,咬牙切齿道:“逐鹿侯,你几次三番说我错了,你倒是说个明白,我又如何错了!”
“大唐日报乃是我发明出来的,只有我知道需要什么样的编纂,陛下也是因此才安排我来选拔人才。好或者不好,标准由我来定,你觉得好的学子,在我眼里可能一文不值,而且时间紧迫,大唐日报每日都要刊印,我哪有时间大张旗鼓地选拔,唯有唐观,我知他品行与能力,我认为他非常能够胜任编纂这个位置,我举荐他不可以么?难道非得让我按照孔祭酒的标准选才,孔祭酒才满意么?孔祭酒如何这么大的野心,竟然什么事情都想插手!因你是孔圣之后,就高人一等么?其他人便要仰你鼻息,供你驱策么?如此大的气派,比之陛下都犹有过之,孔祭酒,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孔颖达脑袋忽悠一下,差点仰面而倒,好不容易站定,大脑一片空白,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把李牧说得话捋顺了,明白了意思,哭着趴到了地上。
“陛下明鉴,逐鹿侯言语犀利,老臣确实说不过他,但他说的那些话,绝非老臣本意啊。老臣只是想,唐观其才不足以胜任,弘文馆、崇文馆、国子监,皆有比他更好的人才。逐鹿侯此举,对他们不公平,老臣绝无他意啊!”
孔颖达老泪纵横,着实是非常可怜。李世民心中不忍,但又生气,你个老家伙,现在知道说不过了,刚才劝你你还不听。李世民瞥了眼李牧,道:“逐鹿侯休要胡言乱语,朕相信孔祭酒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孔祭酒所言也不无道理,唐观的名声,朕也知道一些。他的学业确实不能算好,仓促之下,你让他做编纂,朕不怪你,但是你没去选人,难逃敷衍之嫌。”
“陛下容禀,臣绝非敷衍。”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李牧怎么能承认。他知道李世民是想给孔颖达一个台阶下,但是今天孔颖达算是把他惹毛了,他不想给这个台阶。
李世民见李牧这样说,瞪了他一眼,但李牧毫无退却之意,李世民便也有些生气了,道:“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不去选人?给朕一个解释!”
“陛下,方才孔祭酒也说了,唐观学业不精,时常逃课,混迹于市井之间。于弘文馆中,考评每每都是下等。臣想说,这正是臣要选唐观的理由。”
李牧紧皱眉头,道:“这却是为何?”
“陛下,大唐日报是给百姓看的,若学问太高,写出来的东西百姓能看得懂么?而且弘文馆也好,崇文馆也罢,都是勋贵子弟,他们哪里知道百姓的疾苦?就算国子监的学生,在孔祭酒这等教授的教导下,怕也是五谷不分了。他们写出的文章,只适合他们自己看。而唐观喜欢混迹市井之间,百姓知道的,他都知道。所以臣觉得他是最适合的人,至少目前是。至于其他人,以后再挑吧。”
孔颖达一听这话,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李牧怒道:“你怎可如此侮辱学子,他们学的都是致君于尧舜的圣人经典,如何到了你的嘴里,便是如此不堪!”
“哈!”李牧轻笑了一声,道:“孔祭酒,恕我直言,无论是崇文馆也好,弘文馆也罢,国子监的学子也都算上,他们全部,注意,我说的是全部都算上,谁都不可能致君于尧舜!他们学的东西,对于致君于尧舜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
“疯了!”孔颖达指着李牧道:“陛下,此人疯了,只因他对门阀士族有偏见,竟然攻击起了圣人经典,此人疯了呀!陛下,此人疯了呀!”
李世民也觉得李牧说得有点过了,沉下了脸,道:“李牧,不得信口雌黄,圣人经典,也是你可评判的?”
“陛下,孔祭酒又错了,臣没有评判圣人经典,臣只是说这件事。”
孔颖达气得七窍生烟,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李牧,已经说不出话了。
“孔祭酒觉得臣对门阀士族有偏见,这其实是一个误会。因崔玉言之事,臣与博陵崔氏有所过节。但陛下明鉴,是臣惹的他们,还是他们惹的臣?包括后来三位御史弹劾臣,也不是臣先惹事的吧?就连今日,也是孔祭酒指责臣,臣本不欲辩解,想要息事宁人,但他咄咄相逼,臣没有办法,才自辩几句。自始至终,臣没有主动攻击过任何人,臣只是为了自保啊,陛下,臣、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