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沃森的前方大约十米远的地方,在散落的砖石瓦砾之中,站着一位神父模样的老头,他穿着红色的长袍,戴着很厚的单片眼镜。
前任欧洲魔法协会的理事长——约翰·施特劳斯(JohannStrauss)
“老师。”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老人的语气里透着无奈,他早已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阻止这个不可思议的年轻人了。
灰白色的瞳孔里投射出冰冷无情的目光,沃森右手的手指轻轻一握,一柄锈迹斑斑的魔杖扭曲着缓缓浮现。
没有回应老人的话,但他的行动已经做出了回答。
“唉——我明白了。”
老人发出了一声叹息,他的身躯渐渐消失在了原地。
尽管已经无法阻止那即将到来的席卷世界的混乱,但作为拥有着强大力量的魔法师,他仍然要去履行自己应尽的责任。
“魔法协会永远保护着这个世界上的生灵自由地活下去的权利,不论是弱小还是强大,只要它们向往着和平和美好的未来,它们就有资格获得安稳的幸福。”
这是曾经的魔法协会联合会长约瑟·斯密留下的戒言。
时至今日,遵守这条戒律的人已然不多,但约翰·施特劳斯仍然坚守着作为魔法师应有的信念。
魔法是用来维系和平与美好的事物,绝非是带来毁灭和死亡的利刃。
注视着老师离去的身影,就像是在轻声私语一般,马克M.沃森念出了那个单词。
“Start(开始)。”
深紫色的气流潮水一般地,从圣保罗大教堂的各个角落向沃森所在的位置涌来,汹涌的魔力构成了一堵厚厚的屏障,将他紧紧地包裹在其内。
乐章般的波动在他身上游走,不规则的轮廓不停地闪烁着,在沃森灰白色的眼瞳之中,浮现出了整个世界的倒影。
紧接着。
轰!!!!
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这座拥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古老的庞大建筑物就这么从伦敦的市中心消失了。
泰晤士河的河水在这一瞬间少了一半,蒸汽像是积雨云一样向着这座都市的四面八方急速扩散。街道上的树木全部弯曲的弯曲,折断的折断,无数行人的双脚从柏油路面上升起,还没来得及感受到恐惧就被掀翻,狠狠地撞击在路边商铺的玻璃幕墙或是混凝土墙面上。
炽热的,寒冷的双重风暴交织在一起,旋转着、凝聚着,如同两只相互搏斗的猛兽,在圣保罗大教堂的废墟之上咆哮着,不可思议的强大魔力以无法想象的暴乱姿态在这座小小的建筑群里疯狂肆虐。
一切都暴露在由电离的氧气和氮气造成的超高温度之下,这已然超过了一切生物能够承受的极限。
名为MarkM.Watson的少年静静地站在风暴的正中心,紧闭着双眼。
仪式还远远没有结束。
咻——在爆裂的空气中,几根薄如蝉翼的晶片准确地落在了它们所需要去往的角落,沃森的脚下展开了如同彩虹一般被无数颜色扎染的魔法阵,这魔法阵向着四周不断延伸,最终构成了一个直径五百米的圆形。
沃森摊开了空无一物的左手。
像电焊一般刺眼的光芒从他的掌心迸裂开来。
数以百计的散发着各色光晕的原典从废墟中缓缓地漂浮了起来,它们快速地翻动着,无数的纸张就像是暴风一样在空中不断回旋,一页一页地化作飞灰,各式各样奇怪的文字和记号从书页上脱离开来,转化为庞大的魔力,化作光柱注入了地面上晶光闪烁的魔法阵中。
这一刻,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以这些口诀、简易阵列为基础的魔法全部失效了。
因为连接它们与更本源力量的原典,已经彻彻底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就像是一个连接了高压气泵的气球,沃森的身体里充盈着任何魔法师都不曾拥有过的强大力量,魔法的力量正在汇聚,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上升着,很快便来到了那由定义为“人类”的极限。
但沃森并没有止步不前。
或者说他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一切的积蓄都是为了现在的这一刻。
他的灵魂开始向着某种不可名状的超越形态升华,但身体却维持在人类的水准之上。
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情况,因为人类脆弱的身躯无法承受来自更高相位的力量,如果强行这么做,只会让肉体在无法理解的能量中分崩离析。
所以卡尔穆诺的选择是用诅咒将人类无法接纳的天使之力劣化到可以承受的程度,再通过去物质化的维吉尔·马罗的躯体成为灵媒去代替自己承受负面的因果。
尽管有着更好的选择,但为了保留自己那仅有的微弱如丝的情感,马克M.沃森却选择了一条较为艰难危险的道路。
名为丹尼斯·史密斯的魔法师的死,改变了他。
那个身材高大,对自己说话声音柔声细气,总是穿着一身黑袍的身影浮现在了沃森的眼前。
在过去的人生里,他是陪伴沃森最多岁月的人。
但直到他真正死去的那一刻,沃森才意识到,从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那颗冰冷的心里,已经多了一分微妙的情感。
湛蓝色的天空在这一刻变成了紫色,耳中响起了神圣的旋律。
世界的光晕在这一刻聚焦于他的身躯,沃森的瞳孔里承载着这个世界全部的意义。
MarkM.Watson在这一刻超越了“人类”这个词汇所能形容的极限,但却又巧妙地将自身的存在包容在了这个音节的语义之内。
沃森做到了,也许是因为他以自下而上的方式去突破,而非是自上而下的接引召唤。
用纯粹的力量堆积,辅助以最为精妙的魔法技巧,沃森运用他那对魔力无限精准的控制力做到了凡人无法做到的事。
他现在是最强的人类。
这一点,毫无疑问。